这条路追。”
一行人快速地追上去,这里的道路转折很多,看不到前面是否有人。但是已经能听到前面似乎有脚步声。李芳武感觉敌人就在不远的前面,开始警惕地端起步枪,并示意战士们准备好。
突然,前方发出了几声惨叫。这让大家都紧张起来,脚下却一点也不敢停下。他们几步窜上前转过一道弯,突然发现在路边有一块凹进去的空地,三个藏民打扮的人就倒在空地上,他们都伸着一条腿在哼哼,枪却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抱在怀里,拿到一边扔下了。在空地的一边,有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尼姑坐在地上,安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藏民,旁边还有一头驮着行李的小毛驴。
李芳武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上前问道:“老乡,这是怎么回事?”那中年尼姑说:“你们就是传说中的红军吧?”李芳武赶紧说:“是,我们就是红军。最近有人冒充红军打老百姓,我们看到这几个人有些可疑,就追他们过来。可是他们已经倒下了!你们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了?”
那位中年尼姑从地上站起来,伸出一只手立在胸前。李芳武知道和尚尼姑都是这么行礼的,赶紧也学着伸出一只手还礼。那中年尼姑说:“贫尼是峨眉山布慈庵的慧仁,这是我的弟子清一。到这里来,原是每年都有的行程,只是为了给本地的女人们看病。因赶路疲劳,坐在此处歇息。却有这几人前来骚扰,出言不逊,举止无端。这也罢了,他们竟要抢我们的行李。这里都是我们随身携带的药材和成药,要是被他们抢去,我们即无法施救此地患病的女人们。我好言相劝,他们却执意动粗,被我们用三根透骨针打在他们脚腕的穴位上,这才抢下他们的枪。世人传说红军一向普救众生,就将他们交给你们处置吧!”
李芳武这才去看那三个人,虽然他们穿着藏族的服装,李芳武却一就看他们不像藏民。他上前用枪对准其中的一个:“说,你们是什么人?不说老实话,老子毙了你!”那人倒也老实,立即说起了汉话,脸上充满了痛苦:“红……红军长官,我……我们是刘文辉军长派……派出来的!长官快……快让那位师太饶了我们吧!”李芳武这才注意到,这几个敌兵的脚腕处都扎着一根长针,露在外面有两寸多长。他心里暗暗称奇,转身对那慧仁尼姑说:“这位师傅,您好手段呀!有我们看着他们,您就放开他们吧!”慧仁只是向那少年示意了一下,那少年上前伸手将三个人脚上的针一一拔了下来。只见三个敌兵“啊!”地一声舒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活动起腿来,一边活动一边说:“可透过气来了,真是难受死了!”
正在这里,路上有一群女兵吵吵嚷嚷地过来,还有两个藏族汉子抬着一副担架。李芳武一看,带队的却是邓小梅。他赶紧上前询问:“小梅姐,出了什么事?”邓小梅说:“我们去做群众工作,有一位藏族妇女难产,人命关天,他们却没什么办法!我说我们红军里有医生,就让他们将产妇抬过去。”
只见慧仁疾步赶上来,用手给那产妇搭了一下脉,急切地说:“要赶紧救治,先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邓小梅说:“师太会救治产妇吗?”慧仁道:“我以妇科、伤科见长。眼下不能延误,赶紧抬到有人居之地,我即可针灸下药。时间一长会危及人命的!”邓小梅说:“那我们快走吧!芳武,我们先走了!”李芳武点点头,眼看着她们一起离开了。
第二十八章 越过党岭山(6)
李芳武转身又问了半天俘虏,终于问清晚上放枪捣蛋的就是他们。但他们不承认杀死过藏民,还说他们一起出来的有几十人,分成多个小组行动。李芳武一听觉得情况很重要,就赶紧带领战士们押着俘虏向回走,俘虏的枪也被他们带了回来。
回到连里,他向李正荣做了报告。李正荣一听很吃惊,赶紧让他们将俘虏押到团部,同时多派出了一些部队分头外出巡逻。随后,其他的一些部队也被派出搜山。战士们听到了一些枪声,听说有的巡逻部队与敌人的渗入部队有交火,很快就将小股的敌军都消灭了。
这次战斗李正荣很担心,生怕连长不在自己闹出什么损失。好在有惊无险,最后本连无一伤亡,只是有两个小战士扭伤了脚。回来后团里来了解情况,他向上级做了汇报。
邓小梅本想将产妇送到野战医院,但见到慧仁师太象是很有把握,就将产妇就近送到了妇女独立团的驻地。慧仁拿出了一包草药让清一去煎熬,又让女兵们烧了开水。准备好后,她让清一将熬好的药汤喂产妇喝下,产妇由于消耗太大,已经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喝下药汤后精神竟奇迹般地又兴奋起来,她大声呻吟着,喊叫着,把旁边没经验的女兵们吓得都紧张起来。慧仁不露声色地说:“无碍!这汤药是补气提神的,有力气有精神才能生下孩子!”邓小梅说:“她都叫了一天了,还是生不下来呀!”慧仁拿出一根银针,用草药擦过后,在产妇的腹部下针,下针后轻轻捻动,只听产妇叫得越来越厉害。
在外面还有许多女兵在等候。苏凤本来也去红军大学上课了,下课后回来,发现这里聚集了许多人。她过来问清了缘由,赶紧想进去看看。突然里面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外面的女兵们欢呼起来,大家一鼓起掌,一时门外充满了欢笑。等在门口的藏族男人中有一个正是产妇的丈夫,他感激的两手合什,嘴里不停地念着什么,眼里充满了泪水。
等苏凤进了房间,看到一位中年尼姑正在指导女兵们用温热水给刚生下来的孩子洗澡,苏凤知道这就是慧仁了。那位藏族妇女已经清醒,做母亲的喜悦洋溢在她的脸上。她用藏语说了一句什么,慧仁用藏语跟她说了几句,那位藏族妇女就安静了下来。苏凤问:“她说了什么?”慧仁看了苏凤一眼,显然感觉到她与众不同:“她说,要用酥油给孩子擦一下。我说,不能这样做。要用干净的温热水给孩子洗干净,再擦干包裹好就行了。孩子的脐带我已经剪断。这里的藏民缺少最基本的医药治疗知识,只苦了这里的女人了,为了生孩子不知要多受多少罪!”苏凤敬佩地说:“师太接生救命,普渡众生,真是菩萨心肠!”慧仁道:“不敢当!出家之人,理当助人脱离苦海。只恨如今乱世,以贫尼微薄之力,实在是能救一人而无能救万众,善哉!善哉!”
苏凤说:“我们这里是红军的妇女独立团,我是团长苏凤。请师太到外面说话,这里交给这些女兵就行了。一般的医疗护理她们都会的!”慧仁含笑点头,招呼清一随苏凤走了。 。。
第二十八章 越过党岭山(7)
苏凤让人给慧仁倒了茶,与她谈了半天,这才了解到慧仁是被峨眉山布慈庵专门派出给藏族妇女治病的,她们一般每年都要出来一次到两次,主要是治妇科病。因为这一地区的医疗条件特别落后,得了病只能听天由命,特别是妇科病和性病,严重地危害了当地妇女的健康和生命。
这些情况苏凤是知道的。帮助当地藏民开展群众性的卫生活动,帮助群众治疗各种疾病,已经成为上级下达给部队的任务之一。因此,苏凤对慧仁非常敬佩,希望她能够多住些日子,帮助红军开展这项工作。慧仁表示一定尽力。
苏凤转眼看着清一,心里有些奇怪。这慧仁师太怎么随行带着一个半大小伙子呢?慧仁好象看出了苏凤的疑惑,笑着对苏凤说:“这是我的弟子清一,你别误会,她是女娃。现在她也长大了,我担心她穿尼姑的衣服在路上惹出麻烦,就让她穿上平常男娃的衣装。”
苏凤仔细端详清一,果然是个清秀端庄的女孩儿。她不禁笑了:“我说我看她总觉得太秀气,原来是女扮男装。”清一有些羞涩地红了脸。苏风说:“到了这里就安全了,穿起女人的衣服吧,没人敢欺负你!”清一感激地点点头。
慧仁告诉苏凤,她擅长的妇科和伤科医术,是家传的技艺。苏凤一听大喜,让人将团里一些受伤的和患妇科病的女战士都叫到慧仁这儿来治疗。如果是扭伤,慧仁会用独特的手法给伤处按摩,再敷上草药;如果是外伤,就用她带来的药材煎出药汤清洗。有的还要内服一些草药。经慧仁救治的伤员都说好多了,这更增加了苏凤对慧仁的信服。苏凤拿出一些银元给慧仁师太,慧仁却坚决拒绝,说这些药材都是庙产,她行医也只是尽义务救助众生。苏凤对慧仁万般感谢,又请慧仁次日为别的红军连队帮助治疗伤员。由于红军医院只能收重伤员,因此一些伤势较轻的伤员只能跟着连队行动,这耽误了一些伤的治疗,有的伤发展得比较严重。慧仁在妇女独立团住了几天,为女战士和附近的藏族妇女看了些妇科疾病,也为附近的部队和藏民做了些伤科方面的治疗。苏凤想到周围其它部队也有人需要治疗,就跟慧仁师太商量出诊治疗,但安排她晚上还是回到妇女独立团住。慧仁师太满口答应。
第二天,苏凤请慧仁坐在黄秋菊赶的牛车上,让邓小梅送她到其他红军部队寻诊一下,看有没有伤员需要救治。慧仁将清一留在妇女独立团,跟女兵们一起到藏民的寨子里去给藏族妇女们看病。
邓小梅首先带着慧仁师太到了九连,因为她听说了在前几天的行动中九连有两个小战士的脚严重扭伤,连行动都困难。她们赶到了九连连部,正好遇到李正荣在门口练习写字。邓小梅赶紧招呼:“正荣,苏团长让我们送慧仁师太来。她能治疗扭伤和外伤,可神奇了! 你们有人需要治疗吗?”
李正荣最近正勉强自己学认字写字,因为许为新遇到他就要问他,而最近又没什么理由推脱。他只好自己规定了认字的任务,每天都要认几个。但是他感觉写字还是很痛苦,因此每次练习写字都要咬紧牙关坚持。今天早上的练习开始时间还不长,但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突然看到邓小梅来了,高兴得他喜出望外。赶紧起身迎接邓小梅。
第二十九章 母子情深(1)
李正荣吩咐鲜炳文去通知受伤的战士都过来,走不过来的就让人背过来,然后心安理得地陪同慧仁师太给受伤的战士看伤。他一会让这个战士给慧仁师太倒茶,一会让那个战士给慧仁师太搬椅子,虽然轻松了不少,但想着今天的要写的字终于赖掉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但他很快被慧仁师太的医术吸引住了。红军的医疗条件一直不太好,不仅医生、护士这样的专业人员奇缺,而且药品和其它医疗用品也很难得到补充。战士们负伤后,轻伤都得不到住院治疗,只能在连里自己慢慢恢复。有时伤情恶化,长期得不到恢复,有些战士会落下残疾。平常连里总有许多战士被新伤或旧伤所困扰,严重地影响了部队的战斗力。
慧仁师太一副庄严肃穆、慈悲祥和的神态,似乎各种伤痛都可医到病除。对比李正荣在野战医院看到的红军医生的苦瓜脸,让他心理感觉上就已经得到了慰籍。她正在给一个几天前受伤的小战士治疗,那个小战士的脚扭了,现在还疼得直哼哼。慧仁师太用手在他的腿上一边轻轻的抚摸,一边试探地压按。那个小战士随着慧仁师太的手法时而平静,时而会发出突然的喊叫。终于,慧仁师太让几个人按住小战士,她却扶住小战士的脚,在脚腕处轻轻地按着。突然,她似乎用了些力气一扭,大家都听到了“咯噔”一声。那个小战士发出了一声惨叫,疼得汗水都下来了。慧仁师太微笑道:“好了!”她手法利落地给小战士的脚腕处涂上了一种她带来的药膏,再缠上绷带,又喂给了小战士一粒药丸,示意大家将小战士抬走。
李正荣看得挺紧张,他擦了一把头上渗出的汗水,问道:“他是什么伤?”慧仁师太平静地说:“关节错位了!我已经将他的关节复位,剩下的就是慢慢恢复了!”她示意将下一个战士抬上来。
第二个也是前几天受伤的战士,但慧仁师太检查后认为是骨折,由于没有错位,她给伤处上了些药,用几根木条当做夹板做了固定,然后也给了些药丸。
周围的红军战士已经围上了许多,他们都是听说“有一个神奇的尼姑在给大家治伤”的消息后赶来看热闹的。这时,他们都被慧仁师太的医术所折服,很多人立即想起了自己身上的新伤、老伤,纷纷上前求医。还有的人身体本来没什么问题,但面对自己信服的医者,也突然感到自己身上好象有些什么毛病,因此也排在后面等候,希望能让慧仁师太给看一下。
这些情况让李正荣皱起了眉头,他第一次感到身边的这些坚强的战士原来是这么脆弱,甚至感到有的人很娇气。于是他粗着嗓子喊道:“没什么大毛病的人别呆在这儿,师太很忙,还要到别的单位去!”
慧仁师太却宽厚地笑了笑:“施主……噢……苏凤说该叫你们红军同志,我已经看出你们也缺医少药,但也接触了你们的一些医生。他们有的人学会了西医的高超医术,很多方法简单实用,便于学习掌握。有了他们,普通的伤病都能得以治疗。但中医术更讲求身心合医,要让患者、伤者对自己有信心,才能让伤痛疾病得以根治。否则如果整日为伤痛忧心忡忡,那即使伤痛本身不重,也是能够伤人致命的。”
慧仁师太讲的话,李正荣只能听懂一个大概,但他还是很认同。看看周围的红军战士,就象一个个都懂了似的,拼命地点头,心里不禁好笑。李正荣对大家说:“你们既然都听懂了,那没什么大毛病的先回去,别胡思乱想,看看是不是根本没毛病!要是还有毛病,那明天再找师太来看!”很多战士都若有所思,大家慢慢地散去了。
李正荣让炊事班准备了几个菜,留慧仁师太、邓小梅、黄秋菊吃午饭。有一样荤菜是蒸腊肉,香喷喷地端了上来。李正荣恭敬地请慧仁师太先吃,慧仁师太却说:“贫尼日常持斋,不近荤腥!”李正荣有些不解,邓小梅却知道:“师太说她不吃肉,只吃素!”李正荣大窘。部队领导多次教导过要尊重人民群众的宗教习惯,李正荣本来是知道的。可是因为从来没遇到过,所以今天全忘了还有这种事儿。慧仁师太倒是大度地说:“红军同志不要介意,你们吃你们的,我吃我的,这里荤素都有,饿不着我,不必多虑!”李正荣这才将一盘烧豆干放在师太跟前:“请师太吃这个!”慧仁师太举掌施礼道:“红军同志不必客气,贫尼这里谢过了!”李正荣见慧仁师太这样礼待自己,有些手足无措。他赶紧又转身邓小梅和黄秋菊:“小梅姐、黄大姐,你们吃!”邓小梅笑道:“我当然要吃了。你早都当上副连长了,今天才有机会请我吃饭,下一顿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李正荣连忙说:“那你们多吃点!”
邓小梅一边吃饭,一边告诉慧仁师太李正荣的老底。讲起了李正荣从小带领放猪娃在野地里胡闹的一些旧事,其中还有些光屁股下河摸鱼和到别人家地里偷山芋等内容,还把别的孩子做的调皮事也算在李正荣身上,李正荣只好难为情地不停辩解。慧仁师太脸上现出了慈爱的笑容,她说:“你们红军的长官竟然是少年英雄,还是放猪娃出身,难怪世人都说红军普渡众生。世上的人生下本来就没有高低贵贱,只要上天给他一条路,就是小鲤鱼也能跳龙门的!”
李正荣真的喜欢上了这位师太。他很小就离开了母亲当红军,母爱的感觉已经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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