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张帮主还仍然要遵从影阁的命令,将这些邪蛊带回中州的土地吗?”慕楚冷冷地开口。
张六虽然痛苦不堪,可眼神却并没有半丝动摇。那种眼神慕楚并不陌生,他曾在冥州督邮闵宗宪的眼神里读到过那种视死如归。
“邪蛊?呵呵,说的这么冠冕堂皇。难道你不是为此而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找师父要什么,只不过,她肯定没能让你得偿所愿。怪只怪你们太没有眼力,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人。”玛依朵趾高气昂地瞥了慕楚一眼,而后小心谨慎地迈入了黑屋之内。
虽然蛊司已经施放了所有的蛊,可她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师父?”她仰头看向那个高高挂在秋千上的女子,生平第一次没有匍匐着跪下,大胆地盯着蛊司的脸。那脸上覆盖着银色面具,掩在如墨的长里。
“你来了。”蛊司的声音犹如浸透了墨汁的笔尖,依然饱满而又圆润。
“师父,看在我们师徒多年的情分上,我不放阴环蛊折磨于你,你自裁吧!我会替你收尸,好生安葬,步入轮回。”玛依朵一步一步地向蛊司走去,话语间饱含胁迫。
“当年我去找到你的时候,你还就只有几岁大。”蛊司却并没有看她,自顾自的笑着:“那是我第一次用蛊杀人、很多人。然后踏着那些蛊婆的尸体,成为了新一任的蛊司。偶然间听说有个蛊婆的女儿孤弱无依,我竟不知怎地便想着收养你,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蛊司低下头来俯视着她:“玛依朵,我本也没想着瞒你。你若是想给你母亲报仇,就凭本事杀了我。”
“小时候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玛依朵却对蛊司所说的过往无动于衷:“印象里我便是一直住在百蛊峒,没有父母只有师父。什么报仇雪恨、陈年旧怨统统都与我没有关系。师父,我杀你,只因为我想当蛊司。”
“有意思。想当年,也是我亲手杀我师父。”蛊司笑着看着地下的玛依朵,原来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小女孩,也已经出落的这般美了。
“既是如此,师父应该是更能理解我了。”玛依朵笑了,只觉得因果循环,世事轮转,一切本该如此。
“不,玛依朵。我杀了我师父,只是因为我不想当蛊司。”秋千荡了开来,扬起了蛊司的缕缕长,仿若柳叶一般拂过玛依朵的脸颊,玛依朵有些愕然地抬头,目光里满是不肯相信。
“这么多年,只教了你蛊术……是我的错啊。若你能活的再久些,便知道这权势,是这世上最虚妄的东西。”蛊司又晃悠悠地荡了回来,携着扑面的幽香与冷风。
“那什么又是不虚妄的呢?师父,你到底追求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我才不想同你一样,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躲一辈子!”玛依朵的目光追逐着那个飘荡的身影来来回回,像是急于向她证明自己:“我也不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又潮湿又幽暗的森林里!”
“玛依朵……”
“师父!那些中州人带来的漂亮锦缎,如水的丝绸,还有他们身上配着的刀剑,你难道看不见吗?他们都说,中州的永安是这个世界上最富丽堂皇的城市,那里的每个人都会穿着漂亮昂贵的服饰,在铺的整整齐齐的路上走着,夜里也有万盏的灯笼和烟火,比我们的火把精致千倍。还有,还有中州来的少年郎,就像屋外的那个慕楚一般俊美柔情,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会变着法儿讨女孩的欢心……”玛依朵的眼里迸出憧憬的光芒,百蛊峒平静的生活枯燥乏味,她真的想亲眼去中州看一看,亲身体会那种繁华与美妙。
“看来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丝绸锦缎,还有那些膨胀的**啊……”蛊司似是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若那片土地真的如他们所说的一般美好,他们又为何拼了命来这里?”
“因为这里有着无数的好东西!”玛依朵忽地抬头,瞳孔里像是藏着一根针:“那些我们用来制造面具的不起眼石头,在外面叫做银子,能用来换取一切!我们所制的哪怕一个随意的小蛊,也是价值连城,如同瑰宝……”
蛊司静静地停在了秋千的最高点,她好听的嗓音再次传来,带着幽幽清寒:“所以,你要将我教给你的蛊,同中州人做交易?”
“有什么不可以吗?”玛依朵缓缓地动了动指节:“师父,你老了。这些事,由我来完成。”
“这蛊司之位,我本打算传于你。”
蛊司的话让玛依朵的手指一顿,她迎向蛊司惋惜的眼神:“可是,我已经十八了,不能再等了。师父,对不住了!”
“是啊,可惜你,等不到了。”
未等玛依朵反应过来,蛊司已经从秋千上翩然而落。她下意识地便想拨动手指催动阴环蛊,却现自己从脚步到指尖,身体的每一寸竟然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怎么可能?你还有什么蛊可以克制我的阴环蛊?”玛依朵惊恐地看向迈步走来的蛊司,神色完全变了。
“我什么也没有了。”蛊司走至她的面前,手指一抬,玛依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几乎快被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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