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发怒时,姚品娴就在边上。虽她能理解圣人此刻的心情,但她也清楚的知道,圣人此刻下此令是有些强人所难的。
她方才也打听到了,陆七爷是在打马球时被一匹烈性的马碾到了两只腿的膝盖骨。膝盖骨都踩断了,这种情况下要想保住这双腿,无异于让人起死回生。
但圣人下了死命令,即便太医署的太医们的确无能为力,这会儿也得接下旨意来极尽所能。
太医们又转身进了内殿去继续给陆七爷治腿后,圣人则怒气冲冲转身往上位一坐,然后开始找人算起账来。
“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打个马球赛,怎么就能出事?而且还是出了这种大事。
身为皇室子弟和将门贵子,谁不是自幼就开始习武骑马的?能上马球场去的,个个都身手不凡,若不是因要争个什么打了起来,怎么可能会让畜牲踩了陆七的腿?
这场马球赛是太子组织的,所以圣人一开始论起罪来,太子第一个站出来。
“是儿臣的错,儿臣有罪。”太子请完罪后直接一撩后袍,在圣人面前单膝跪地跪了下来,“还请父皇责罚。”
太子素来稳重,别说圣人了,就是和他接触极少的姚品娴,也不信会是他的过失。
果然,圣人也并不信,他只是沉着脸看着太子,语气却还算温和。
“太子,你不必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场球赛是你组织的没错,但这个祸肯定不是你闯下的。朕现在就是要那个罪魁祸首站出来,而不是要你顶罪。”
太子却还在坚持领罪:“儿臣身为兄长,有监督之责。监督之人未尽其责,这才酿成了这场大祸。父皇若真要追责,儿臣首当其冲。”言毕,太子身子又倾下去了些,领罪的态度很认真。
圣人一时沉默住,只是略侧身子,朝一旁皇后瞥去了眼。
而那边,赵王却急了,直接跳出来指着齐王说:“你还要当这个缩头乌龟当到什么时候?但凡这个时候你敢站出来,我都敬你是条好汉。错是你犯下的,难道,你真想兄长替你领了这份罚?”
齐王跟赵王不对付,他本就不屑太子为自己领罪,这会儿被赵王一激,立即一甩袍子就在圣人跟前也跪了下来。
“错是儿臣犯的,要打要杀,儿臣悉听尊便!”
太子求罚,态度诚恳话也说得委婉。而齐王却不一样,齐王话很硬,虽是领罪,可言语间却有些不服之意。
就连平时一向护爱齐王的皇后,这会儿也轻声斥责了齐王:“不许胡言!”
淑妃见皇后这样说,也忙顺着皇后话说,她指责赵王道:“你也不许胡说!圣人自有圣断,你好好呆在一边就行。”
听到淑妃说话,皇后下意识拧了下眉心,但却没理淑妃。
淑妃倒也不在意皇后理不理她,只是坐直了身子,目不斜视。
有关皇后和淑妃之间的恩怨,姚品娴还是清楚一些的。当年皇后产下太子,找了当时刚刚生产不久的淑妃郭氏入宫做太子乳母。
帝后当年还是太子和太子妃,夫妻新婚不久,感情十分的好。所以太子出生不久,皇后便又怀了身孕。
皇后怀齐王时反应很大,常常孕吐得晕头转向,故而便疏于照顾尚在襁褓中的太子,只把太子交给当时还是乳母的淑妃。
太子虽然不是圣人的第一个孩子,但因是皇后所出,所以圣人对其十分疼爱和重视。皇后分身乏术,照顾不到太子,圣人则常往太子那里跑。
跑得次数多了,忽有一天,便犯了大错。
等到皇后知道真相时,淑妃肚子已经鼓起来了。皇后当时已有七个多月身孕,因受不得这样的打击,早产了。
生死关头绕了一圈,强撑着口气挺了过来,结果得到的却是圣人留了淑妃在身边的决定。
当时,皇后的心就已经死了。
新婚不到两年的夫婿,和她如胶似漆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夫婿,结果转头就去护了另外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还险些害得她一尸两命。
可这还不是对皇后打击最大的。她失去了丈夫的心,已是心痛难忍,这个时候,偏偏长子只要乳母不要她。
她知道,当时长子还小,根本分不清什么是非。他又是淑妃一手带大的,所以亲淑妃不亲她,倒也能理解。
可当时她疯了,长子越是不要她,她越是要去抢。不顾一切的去抢。
可她越是抢,长子就越是黏着淑妃。他越黏淑妃,她就越恨,于是抢来了也不好好对待,辄打骂。
最终,是圣人不忍心,一道口谕又把长子送去了淑妃那儿。
自那之后,皇后便也视长子若仇人。在这座深宫中,她唯一爱的只有次子齐王一个。
有关这段深宫秘辛,姚品娴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不是谁告诉她的,而是有关帝后间的这一段,在那本叫《一品娇妍》的小说中有写到。
这些年来,姚品娴只知道坤宁宫和长春宫不睦,却不曾想皇后淑妃之间,竟还有过这样的矛盾。
从前她只知道皇后冷漠孤傲,在深宫独来独往,似是和谁都不亲近。如今才知道,她这算是早死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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