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过几十遍了,比你自己都还要清楚了。可它们也只是办事儿,成不了事儿。要成事儿,你必须有所预见,有死心踏地为自己出力的生死兄弟,把他们组织起来,用规矩管束起来,指那打那,而不是偷鸡摸狗,毫无章法的小打小闹。救几个洋人,抓几个犯人,跟在洋人屁股后面狐假虎威,你黄金荣就是打算这样混一辈子?现在有精力还尚可将就,等你年事渐高,行动不便,脑子呆滞,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话丑理端,
被抢白了的黄捕头脑袋一搭,不说话了。
宝英雅芳也相顾无语。新婚大吉,人生喜事。在阿桂的亲力亲为下,家里家外,热闹和睦,混迹江湖半辈子的黄金荣,也曾风餐露宿,酸辣苦甜。
现在人到中年,
终于有自己的家。
吃上了热饭,睡上了热坑,外出有人嘘寒问暖,回来有人脱衣拎帕,感激之余,事事就听从阿桂的了。雅芳和宝英呢,从此也有了个稳定的落脚处。
有事儿,自个儿忙忙碌碌,
无事就围着师母和结拜姐姐,家长里短,闺房内外,不亦乐乎。
阿桂更是高兴,虽然感到还有诸多不足,可奔波多年,总算有了个家,好像也事事如意,应该暂时歇歇,然后参加雅芳的锦线活动。
前几天,
雅芳就给师傅提出,活动尚可,基本锁定目标。
以自己此时的小姐身份,独自进进出出,遇事儿也有些单薄,好像有点缺乏什么。师傅虽听明白了,却也有些犯难。
原来,
正如阿桂所说。
黄捕头目前所谓的一干徒弟,其实与他自己没半毛关系。不过就是一些小痦子小混混,看在黄捕头光面堂皇的租界巡捕房督察长权势上,自动凑上来吹捧跑腿拍马屁,说散就散了。
三十几个徒弟中,
论姿色气质和脑子活络,雅芳是唯一拿得上场面的,所以专做“锦线”。
其余几个,按“才”都是专做“黑线”“白线”,帮不上忙更使不上劲儿。见此,阿桂便毛遂自荐,提出以“女仆”名义,亲自上阵助威。
其实,
她的真正意图,
是自己对这些江湖上的道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趁机参与了解具体运作情况,有助于自己正在逐步推进实施的“宏伟目标”。
黄捕头听了虽然高兴,
却并不太赞成。
阿桂知其心思,微微笑到:“心意我领了,可我不出马,这张大单恐生意外。雅芳说得对,以她时下的身份,独往独来,己不太符合上流社会,久了别人必会生疑,反而弄巧成拙。”
黄金荣闭着眼,
瓮声瓮气的。
“我不能让道上的兄弟姐妹们笑话,从来锦线都是独往独来,没有联手做的系。”“从来没有过,也可以改变,”阿桂平静的看着对方:“一切为了成功!督察长大人,个人英雄式的单打独斗,正在成为过去,今后的日子,只属于抱团成帮之人。”
和阿桂争论,
从来没占过便宜的黄捕头,这次亦然。
于是,他停止了窸窣窸窣,睁开眼睛:“我看,你那结拜妹妹,倒可一试系。”阿桂摇头:“人各有志,不能强人所难。宝英自有她的所做,至少现在不行。”
黄捕头喘口粗气,
硕大的脑袋歪歪。
“老家裳(很有价值很值钱,有些年代),行,听你的系。”阿桂让下人,唤来正在屋后小花园赏花的雅芳宝英,把二人商量的意见说了,雅芳高兴得一下抱住了师母。
“女仆?您干脆直接扮成我姆妈算了。”
“傻囡,哪有小姐外出带自己姆妈的?”
阿桂很喜欢这个女徒弟,亲热地拍打着雅芳的背心:“带女仆是时尚,也更适合你小姐的身份。”宝英也点头。也正如阿桂所说,宝英对此并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她有她的“事业”。
按阿桂性格,
说干就干,要和雅芳第二天就出去,正式进入角色。
几个人正问着想着布置着呢,下人忽然来报:“阿桂老板,祸事了。”几双眼睛扫过去。“有人,有人拿着阿桂老板的,报纸,”下人吞吞吐吐,涨红着脸:“在小东门,送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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