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下午出去找吃的,山中野果鸟蛋甚多,它吃饱后在溪边睡了一觉,醒来见月亮已升了起来,又圆又大,月光在溪水之上熠熠生辉,整个山涧都晶莹起来,美景当前,不似人间。小元脑中一部分记忆苏醒过来,旧时瑶卿拜月修炼的情形隐约浮现,它情不自禁学着记忆中瑶卿的样子,闭眼汲取月之精华。也不知过了多久,觉得全身舒畅无比,低头看看自己的毛发,真真是银光闪闪,十分漂亮,心想我得回去给魏富贵看看去。
顺手摘了几个野果下山,回到庙前,小元大吃一惊,那庙堂烧得只剩骨架,几根柱子噼里啪啦地响,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更没有莼之的踪影,倚仙阁起火那晚的苦痛片段在脑中闪过,小元对着月亮嚎叫起来。
莼之醒来时,觉得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打量身处环境,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禅房,身上的衣物已经洗净,房内只有一桌一床,十分清静。桌上有碗清水,忙端过来一气喝完。
此时,房外有人说:“这叫排成形势,黑丛丛万里干戈;摆定机关,白皎皎一天星象。清忠师兄你输了!来,罚酒!”
莼之推门出去,见夜色已深,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在月下手谈。年轻的和尚不到二十岁,僧衣敞怀,样子狷狂,老和尚目似寒星,长眉如雪,左袖空荡荡的,右手端着碗酒,一饮而尽。
禅院里有个半月型的小鱼池,鱼池里种着睡莲,池里游着几条通体金黄的金鱼,莼之自小生长在官宦之家,却从未见过这么奇特的鱼。
二人见莼之出来,看他一眼,也不多问。
老和尚对年轻和尚说:“来来来,再下一局。”
年轻的和尚口气极大:“不下了不下了,再下一万局你也是输,寺中这酒可不够罚的。”
“你为何这般肯定我再下一万局也是输?”
“输赢皆缘于境,心生法生。”
老和尚大笑:“妙极。”向莼之招招手:“你来。”
莼之随二僧走出禅院,见这禅院孤零零建在一座山峰上,不远处有一塔,塔高七层,约四十余丈,巍峨庄严,气宇不凡。
老和尚和年轻和尚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莼之慢慢跟着,心怀疑惑,依稀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心知自己来到这里,可能和那两个来借宿的和尚有关。不知小元如何了?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一转弯,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这山峰矗立在一条大江边,向下望去,江水浩浩荡荡自西向东奔腾而去,江面开阔雄壮,江风吹来,莼之精神为之一振,头痛立止。
禅院下有一大片建筑群,似是庙宇。老和尚立定,凝视山下庙宇,道:“当年我与师兄在此出家,好不快活。有一日我二人在禅院喝酒,恰逢钱塘江潮信大至,师兄以为是战鼓响,贼人来了,便跳起来,摸了禅杖,大喝着抢出来。众僧笑起来,告诉他不是战鼓响,而是钱塘江潮信响。他听了拍掌笑言,称应了智真长老送他的偈言‘听潮而圆,见信而寂’,当下沐浴,在此处圆寂而去,算来已有四十年。”
莼之听到此处,脑中灵光一闪:“难道你竟是……?”
年轻和尚笑道:“好机智的小施主。”
“都是些前尘旧事了,如今老纳法号清忠。我师兄圆寂后,我便日日夜夜守在这里。这位是道济师父,在灵隐寺修行。”
老和尚说道:“自皈依我佛以来,我日思己过,回想旧时杀孽太重至生灵涂炭。每思及此,如芒在背,夜不能寐。”
莼之虽不明为何老和尚要与自己谈论此节,但见老和尚动容,也不由肃穆。
和尚说完,继续向前走,言语间三人已来到塔前。那塔正在修建,已修至塔顶,塔身自下而上塔檐逐级缩小,极为庞大富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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