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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先生不是每一次跑步经过都会来超商消费,但自从上次莫名的事件后,他进门时都会先找到习齐的身影友好地打招呼,结帐时短暂的时间里说几句无关痛痒的间聊,像是「你是新来的店员吗?之前都没见过」、「下礼拜寒流来要注意保暖」、「第二件六折?那多的那一瓶送你吧」之类的。
多次接触之后习齐才发现这人和学长个性完全不同,学长的气质极度尖锐且张狂,侵略性极强;x先生虽然没表情时显得冷漠,可其实是个好亲近的个性,有点自来熟。
13
这是习齐离开疗养院的第三个月,从一开始肖桓偶尔接他回市区,到一个礼拜三天出来,到现在七天都出来并且还成功应徵上工作,熬过职场适应,过上正常人生活,就跟做梦一样。本来肖桓已经做好一辈子去疗养院照顾他的准备,习齐就算一辈子叨唸着旁人听不懂的疯言疯语,画着五顏六色的蘑菇都没关係,只要他开心就好。
可是到了入院后期,他却又开始崩溃了,毫无预兆。只是有一天他怯生生地拉着医生的长袍一角,指着肚子茫然地说:「医生,我这里破了一个大洞,能不能帮我填起来?」
他们特地带去他大医院做全身检查,结果显示身体正常。肖桓尝试解释给他听,然而他哭着重复说:「不对,不是这样的你们弄错了。」
「看!」他尖叫着指着自己的肚子,「快看!我破掉了!我好痛!」
他甚至痛到开始自残,连蜡笔都握不稳,哀号着哭泣。
有一天,他睡梦中惊醒,半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力拍打房间窗户,惊动了其他人。
他哭着大吼:「我把东西掉到外面了!我要出去捡回来!让我出去!」
一个礼拜后,肖桓牵着习齐的手走出疗养院,他安静地坐在车里,睁大眼睛观察着周围川流不止的景色与车辆,他来到市区内肖桓的公寓,肖桓带着他去超市买菜,去美术社挑他喜欢的工具,去公园散步玩翘翘板,回家后,他趴在客厅地板画画,肖桓坐在他旁边,傍晚夕阳西斜,昏黄的光洒落上他苍白柔弱的侧脸,肖桓忍不住摸摸他的头,习齐抬头,澄澈的眼睛倒映肖桓平静而落寞的表情。
「我可以不要回去吗?」他的姿态天真如孩童。
「可以。」肖桓问:「你的肚子……有比较不痛吗?」
「会变好的。」他轻快地说:「等我把东西捡回来,就可以了。」
肖桓不知道他口中的「东西」是甚么,会是理智吗?这么多年了,他不禁奢想。
「小齐,你认得我是谁吗?」
「你是……」习齐歪了一下头,「你是桓哥。」
「对,我是你的桓哥,永远都是。」
他沙哑地说,俯身在习齐额头虔诚地烙一吻,「我爱你。」
14
习齐忽然衝进厕所跪在马桶前乾呕,可仅仅是反胃而已,还不至于吐出些甚么,他难受地抠挖舌根,嘴里不停流出唾液染满下巴。
「呜……」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小齐。」肖桓敲敲他房门,「小斋到了喔!来一起吃晚餐吧!」
他放下嘴里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按下冲水开关。
「齐哥!」门外传来习斋活泼的声音:「我带了蓝莓蛋糕喔!为了给你惊喜,我学了整整一个月!」
他转开水龙头,泼了一把冷水道脸上,总算有了点力气。
「小齐?」肖桓喊着:「你在睡觉吗?」
他扯下一条毛巾擦脸,冷淡地观察镜子中自己冷淡的表情,告诫自己一会儿一定要注意要笑,把嘴角弯起来,这样他们都会高兴。
肖桓又敲了几下门发现没反应,于是转开门把,把头探进房间。
「小齐?」
他从浴室里走出来,「桓哥,怎么了?」
肖桓笑着说:「小斋来了啊,他还亲手做了蛋糕给你庆祝。」
他慢半拍地「唔」了一声。
「不是吧齐哥,你又忘记了?」习斋也探头进来,虽然他甚么都看不见,「今天是你生日啊!」
肖桓对于今年的生日特别慎重,费了一番功夫煮了一整桌习齐喜欢的菜,让习斋哇哇大叫很嫉妒,肖桓夹了一整块糖醋鱼排堵住习斋的嘴。习齐模糊中还记得,以前他们的互动没有那么熟捻,但他也分不清眼前两人究竟是真的如此,还是刻意表现融洽,并且其实他也没那么在乎,这种漠然是对于这镜花水月般的「真实世界」的抽离感,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就连两个月之前痛不欲生哭喊着要离开疗养院的自己,竟然都已经模糊不清,回忆起片段只剩下麻木中钝钝的疼,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如果人类有灵魂,他的灵魂必定是空虚而残败的。
「齐哥!蛋糕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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