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张懿的憧憬,吕布也是苦笑不已,他何尝没有如此幻想过,可张杨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路,以他那倔强的性子,岂会轻言放弃!因此,不得不给张懿泼上一盆冷水:
“使君,布此前亦多次与稚叔提起,让其与某一起,前来晋阳投军,皆被稚叔拒绝了!
稚叔欲秉承其父志向,救助深陷苦难中的云中百姓,除非朝廷将云中的百姓尽数迁回来,否则,便难以让他们改变主意。
显然,此事根本不可能实现,他们也不相信朝廷能够做到。即便能够做到,以大汉如今的现状,也无人会为那些无关紧要的百姓、大费周章。
但凡性情坚忍之人、亦是极为执拗,布也只能放弃苦劝,准备待其受些挫折之后,布再去劝说!
不过,这种结果,却是布不愿看到的,因为那将意味着,那些汉人百姓,又将付出极大的死伤,甚至是连稚叔及张家坞堡,也会有着覆灭之危!”
听闻吕布之言,张懿原本那亢奋的情绪、慢慢跌落下来,显然,郭缊早已对其讲述过,张杨父子的志向。踱着步子慢慢沉思着,片刻之后,张懿才颓然地长叹一声:
“唉!……奉先呐,某何尝不知,那些百姓的苦楚啊!可某仅仅是刚上任的并州刺史,仅是维持现状、抵御异族继续蚕食州郡,已经是竭尽所能,对于那些百姓,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吕布见张懿那一脸落寞之色,显然不似作伪,觉得这个新任并州刺史,也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官,于是便出言劝慰道:
“此事怨不得使君,毕竟只有多年的积弊,才能造成今日并州五郡的失控,使君不必因他人过错而自责!”
随即,吕布话锋一转,对张懿道:
“不过,使君有没有想过,若是稚叔他们成功站住脚跟,在云中形成一股势力的话,那会如何?届时再与并州守望相助,那对并州的好处,可是无可估量的!”
张懿闻言,收拾起无奈的神情,赞赏地看了一眼吕布,欣慰地笑着对吕布道:
“奉先此言,与那雁门太守所想不谋而合,奉先如此年轻、便能有如此大局观,实在难能可贵!”
吕布苦笑道:
“布原本只是想到了其中的艰难,并未想得如此长远,可自从随着稚叔经历了几战之后,布便慢慢开始觉得,以稚叔之能,或许真能将不可能之事、变成现实。”
随即,吕布从二人到匈奴王廷附近、杀人抢马开始,毫无保留地、以亲身经历者的角度,向张懿详细讲述了一番。
虽然这些事,张懿从郭缊的书信中所了解,可听他人转述与听亲历者讲述,自然大不一样。
听着吕布的讲述,张懿的眼中不禁异彩连连,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赞叹。尤其是二人抢马那段,张杨凭借着提前一日得到的一些信息,便将天时地利运用到了极致。
在张杨巧妙的谋划下,以二人之力,面对一百匈奴精锐骑兵,轻松杀人夺马,再借着夜色的掩护、轻易脱身。
其中张杨对细节的把控,可谓是巧妙到了巅毫,而最后的几句匈奴老贵族的俚语,更是堪称神来之笔!说不定到了如今,匈奴人还在怀疑、此事是自己人所为。
张杨率三十八名未经战阵的坞堡少年,冲击鲜卑六百人的军阵,为了防止未经战阵的少年、出现损伤,张杨审时度势之下,毅然冲出敌阵、抓住敌酋、逼迫鲜卑人投降,此为大仁、大智、大勇!
吕家迁徙队伍遇袭时,张杨见战斗已不可避免,当机立断,让身后的青壮将大车围成一圈,将老弱妇孺护在中间,并让青壮凭借大车的掩护还击。
自己则率三十骑分作两部分,以突骑冲乱敌军,以游骑远远射杀敌军,为身后的青壮争取时间,这充分体现了张杨的临机决断、战场指挥之能,可谓是沉稳周密、指挥若定。
最中规中矩的,也就是趁夜突袭乌桓部落了,却也透露出了张杨的胆大心细、计划周详,将任何意外都排除在外。
如此良将之姿,使得张懿越想越是对张杨喜爱无比,吕布见此,趁热打铁地说出了让张懿帮助张杨的意图:
“布对稚叔的选择、生出希望之后,便不自觉地忽视掉了其中的艰难,开始想着,若是稚叔成事之后,有布在太原与稚叔守望相助,匈奴必然不敢再对雁门、太原、西河三郡,肆意袭扰蚕食。
只是,如此之下,压力便会尽数堆积到了稚叔身上,稚叔将会更加地艰难,若无使君相助,怕是即便稚叔有通天之能,亦难以久持啊!”
以张懿的智慧,自然能觉察得出,吕布是在为其好兄弟张杨说情,争取得到他这个刺史的支持。不过,张懿并没有责怪吕布,反而也十分认同吕布的分析。
即便是雁门太守郭缊,对此事的看法也是如此,皆是认为,张杨父子所选的路,虽然千难万难,但一旦成功,其收益是巨大的。
此事郭缊帮不上忙,还真得靠他这个、兼领着护匈奴中郎将职务的并州刺史,才能让张杨有发展的机会。
毕竟,云中县周边全是大大小小的匈奴部落,若是其间夹杂着个、任他们欺凌的汉人坞堡,匈奴人或许能够容忍。可一旦这个坞堡有了正式的军队,这是匈奴人定然不能容忍的!
除非以并州刺史以及护匈奴中郎将的名义,将张杨的势力作为太原外派的一支军队,在云中驻扎,就像之前的护匈奴驻扎在匈奴王廷附近一般。
若想做成此事,必然要通过南匈奴王廷,否则,必然会遭受到南匈奴各部落的反扑。
可若是让南匈奴王廷的同意,自己与张杨之间便要有个羁绊、作为借口。否则,南匈奴王廷必然会觉察到,那股势力存在的真正意图。
突然,张懿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若是自己收张杨为义子,此事岂不是便会顺理成章了?
更为关键的是,张杨与自己同是姓张,自己虽然没见过张杨,却早就听说过张杨的事迹,对其也是喜爱无比,而自己又膝下无子,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他张懿做为并州刺史,自己的义子有些势力,这不过分吧?他张懿对自己的义子疼爱有加,派些兵马去保护其安全,这也不过分吧?
此想法一经生出,张懿的内心就犹如长了茅草一般,再也按捺不住,重新走到案几前,拿起张杨的拜帖,仔细地看了一遍,看着上面那工整的字迹,心中更是欢喜,当即大喝道:
“来人!速速去请张杨、张稚叔入刺史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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