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闻听波哈此言,知道鞑靼人重名誉胜过性命,也点头同意。但二人在百步外射靶心都是箭无虚发,实力实在不相伯仲,即使再射上百十箭,恐怕也分不出胜负,心里正在思量有什么办法时,波哈却已大声喊了出来:“李克用大帅神箭无匹,当日初来草原,草叶着鞭,射无不中,今日就以此比试。”他这么一吵吵,众人都眼睛一亮。
当年李克用初到草原时,屡有鞑靼骑兵前来骚扰,掳走牛羊,后来李克用孤身追击至鞑靼营中,和营中战士较技。凡拳术、摔跤、马术、射术无不精通,鞑靼战士敬为天神下凡。当日比试射术时,他从地上拣起一片草叶,用草叶将马鞭悬在空中,百步外一箭射去叶断鞭落,射术已是登峰造极,鞑靼战士无一敢尝试开弓。如今这波哈叫出这比法,想必是他暗中勤加苦练,现在想要一展精妙射术。见众人都将目光转向自己,李克用爽朗地一笑:“亚子又怎能敌得过波哈大叔的射术?便陪大叔射一阵罢了。”于是连忙着人去准备。
波哈和李存勖并排站在一起,有人从地上捡起长长的草叶,架起一条绳子,用草叶将马鞭悬了起来,但忙活了半天也没有成功。李克用当年射鞭时,正值草原生长时节,草叶青绿而有韧性,吃得住力。现在的草叶均是枯黄,稍微用劲一捻便是粉末,又怎么能打得住结呢?忙活了半天,最后好歹将鞭子悬了起来。
波哈屏气凝神,一手张弓一手搭箭,眼睛眯起来瞄准远处的马鞭。那靶心虽小也有鸡蛋大,而且涂成了醒目的红色,可黑色的马鞭好像一条细线,更别说比马鞭还要细得多的草叶了。并且不时有风刮过,将马鞭吹得荡来荡去。这已经不仅是考验射手的准头和眼力,而且还要经过精确的计算,以及稳定的心理素质。这么远的距离,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目标,只要稍微有一丝偏转,结果必然是射不中。波哈自从目睹李克用的箭术后,自己在家苦练,为的就是今天在人前能表现一下。他冷静地瞄准马鞭上面,然后用心感受风速,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等到前面的风停了,而后面的风又没到之前,他果断地松手,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马鞭随之掉到地上。周围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李存勖也站到射箭线上,拉开弓静静地瞄着远处的草叶。还没有来得及松手,那马鞭却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那草叶干枯,经这么半天风吹,竟然自行断裂。波哈起初惊得合不拢嘴,弄清楚原因后才放下心来。李克用正要让人再行结草悬鞭,曹氏却悠悠站起身来施礼道:“既然草叶干枯,再悬鞭未免耽误功夫,不如我将银簪拗弯,将马鞭悬在上面,再让亚子去射。”李克用点头应允。李存勖却知母亲取巧,担心自己射不中微草,以银簪代之,虽说粗细差不多,但金属发光远处隐约可见,而且银子沉重,比起草叶来摇摆幅度要小得多。他静下心来,左手张弓右手搭箭,臂膀用力,瞄准远处的簪子一箭射去,马鞭也颓然落地。围观众人大声喝彩,谁也想不到李存勖如此年幼,但射术已经直追其父当日神采。波哈更是心情失落,暗叹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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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后梁枭雄录(58)
李存勖却跑了过去,在草丛中寻找一番,将母亲的簪子拣起来,恭恭敬敬地递还给母亲。众人都暗自点头称许。李克用看那簪子毫发无损,原来李存勖此箭并未射断簪子,只是蹭着簪子飞过去,箭力激荡,将马鞭甩脱在地而已。他连忙站起身来,朝周围拱手作礼:“波哈神技。刚才这一场比试,小儿没有射中簪子,只是撞落马鞭而已,并非如同波哈射落草叶。而且簪子势沉,风吹不动,比射草叶要容易多了,这实在是做母亲的照顾儿子所想出来的办法。这第一射手之称号,非波哈莫属。”说完,将簪子递给执事官及众人观看。
执事官仔细看了看那簪子,心中暗忖,那李存勖射箭完成后即去拣还簪子,想必是有意没有射中,而是瞄准了簪子旁边射去,这难度可比射中要难得多,李克用精通射术又岂有不知之理?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客气话,不愿太过招摇,夺了鞑靼骑兵的风头。他心中暗叹真是虎父无犬子,也落得做个顺水人情,大声宣布波哈为第一射手。波哈却也心服李存勖神技,情愿将所有赏赐转授于他,这更引得草原上众好汉豪情万丈,大呼小喝地开始拼酒。
不日鞑靼骑兵引军北归,纳鲁台果然问他们中原虚实,鞑靼骑兵据实以告,纳鲁台慨叹李克用已经神勇难当,奈何其子更加神乎其神,就此马头不敢南向,却是后话。
却说李克用麾军大进和邠宁军大战,王行瑜登上邠州城头推脱责任,说都是李茂贞撺掇所致,请李克用退兵,自己愿意进长安负荆请罪。李克用已经放过了韩建和李茂贞,哪里肯再罢休?况且邠宁和自己结界,正准备趁这个机会侵占了。于是只说自己奉诏讨贼,不能无功而返,必要把王行瑜拿住才肯回师。王行瑜无奈弃城而逃,半路被部将所杀,人头献给李克用邀功。李克用取了邠宁二州,又想图谋凤翔,便向昭宗上表,说朝廷近来因为藩臣跋扈,所以京师不宁,现在自己屯军渭北,正好可以一鼓作气灭了凤翔,以消除朝廷枕寝之忧,一劳永逸。
昭宗却也不糊涂,只赐他诏书封他为晋王,准他所请封刘仁恭为幽州节度使,李罕之为中书令,但不许他出兵凤翔,说跋扈不可一世、失去君臣之礼的只是王行瑜一人,已经伏诛,李茂贞韩建二人已经悔过自新,应当休兵息民,不用再起祸端。李克用愤然对诏使说:“看朝廷用意,反倒是疑心克用有二心,我只是担心李茂贞不除,恐怕关中永无宁日。既如此,我便进长安面见陛下,求他收回成命。”左右众将领连忙劝止,他才回军太原。消息传来,朝廷上下都松了一口气,知道李克用非三帅可比,若是一意孤行,恐怕谁也挡不住。李茂贞心中暗喜,越发骄横,后来果然应了李克用预言。
朱温自从得敬翔辅佐以来,按敬翔当初的战略部署一一施行,一晃八年已经过去,预定的目标基本上都已经实现,现在只有朱氏兄弟仍旧占据兖郓,而邢洺磁三州仍旧在李克用手中。现在眼看时机成熟,就准备先夺了兖郓二州。当年朱温向朱氏兄弟借了五万兵,调到汝州加强防御,自然是大大充实了自己的兵力。过了几年,朱氏兄弟张口想讨回这五万兵,自然是有借无还,双方由此交恶,虽然谈不上势如水火,但兄弟结拜的情分早已荡然无存。这时的朱温毫不犹豫,立刻令葛从周朱珍率军朝兖州进发,口上说自己的兵士叛乱跑到兖州去了,自己这番出兵乃是要追剿叛兵,和他人无关。
朱瑄接到探报,说朱温派人朝兖州进发,要来追剿汴军叛兵,气极反笑,对朱瑾说:“朱阿三又用老办法了。几年前就托言要追剿叛兵,结果夺了曹州濮州,这次竟然故伎重施。前次被他使诈骗我五万将士,我方兵力不足,所以隐忍不发。现在我兵力已经充足,又何惧与他一战。”朱瑾也气愤不已:“既然如此,我们来个先下手为强,趁他不备,我先去夺回曹州濮州,好让他瞧瞧哥哥们的厉害。”朱瑄拍手称好。二人商议完毕,立刻击鼓升帐,招来众将官商量拒汴军事宜。朱瑄手下有一员将领名叫贺瑰,勇猛无敌,朱瑄命他为帅,领两员将柳存、薛怀宝率军三万,趁夜出发,准备奇袭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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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后梁枭雄录(59)
朱温既然准备出兵兖郓,自然早已布好了探马,贺瑰兵马尚未出城,他这边已经得到消息。当时朱温正在中都,于是命令葛从周、庞师古率领军士连夜追赶。葛从周的夜战能力在当时可称得上是首屈一指,他命令军士们口衔枚马裹蹄跑步前进,天未明就已经追上了贺瑰后军。因为地势不利于作战,没有声张,竟然传令和贺瑰军齐头前行,趁机混入他军中,自己则率五千军队逐渐赶过。贺瑰军士听得身后有军队前进,黑暗中以为是自家人,还纷纷让路前行。待到天明时,刚好行到巨野南,葛从周率军回过头来,一声令下,贺瑰军中潜藏的汴军猛然动手,兖郓军大乱。贺瑰猝然不防,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军士已经大败而逃。贺瑰看见一员将领遍身披甲,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催马朝自己直冲过来,柳存、薛怀宝上前拦阻,才一个回合就被对方双双擒拿,遂大惊问道:“你是何人?”葛从周哈哈笑道:“我是朱温手下将领葛从周,今天特来擒你的。”贺瑰大战葛从周,虽然势均力敌,但奈何身边兵少,自己被汴军团团包围,最后马脚被汴卒砍断,竟然被几个汴卒生擒。汴军于是大胜,俘获兖郓军四千余人。
葛从周详细问询了兖郓降卒,心中有了主意,于是并不回师,反而领军来到兖州城下。朱瑄这时候镇守郓州,兖州交由朱瑾留护,听说城外来了汴军,便上城头观看。葛从周看见朱瑾在城头俯视,把贺瑰、柳存、薛怀宝三将推到城下,扬声喊道:“朱瑾,这三个人你都认识,我们已经打败了你哥哥,你还不趁早投降?”朱瑾仔细看三将确实是朱瑄心腹将领,但哥哥守在郓州,他并没有接到郓州失陷的消息,知道葛从周用计,就来个将计就计,假意潸然泪下,声称愿意献城,这便开城门送兵符印信等物。葛从周看见朱谨中了计,一时得意忘形,立刻派部将朱琼进城去迎。哪知道朱琼刚进城门,就被朱瑾抓住,随后又关了城门。过了一会儿,朱琼的人头被抛下,朱瑾在城头大笑。葛从周知道中计暴跳如雷,立刻令人在城下将俘虏军士全部斩首。还不解恨,又让人把三将推过来,要依次斩首。杀了柳存和薛怀宝,正要杀贺瑰时,朱温赶到了。朱温看贺瑰面相雄伟,虽刀斧加身仍凛然不惧,心中爱惜,便问葛从周这是何人。一旁的王彦章听说是贺瑰,大吃一惊,说:“我在郓州时,常听人说起贺瑰,称他善将步兵,志向雄勇,随朱瑄作战屡立战功,莫非便是此人?”朱温连忙叫人停手,亲自为贺瑰松绑,延请入帐。贺瑰本来以为必死,没想到躲过了杀头之祸,心中感激,拜倒在地请降,愿誓死报效朱温。朱温立即授他军中教练使,专门训练步兵阵法。然后自己领兵回汴州去,留葛从周继续围攻兖州。
朱瑾看汴军势大,不敢出战,连忙派人向朱瑄告急。朱瑄心想只以兖郓之力,恐怕难退汴军,河东李克用现在已经封为晋王,和朱温向来不睦,而且兵强马壮,若是求得晋军来,必然可以解兖州之围。于是一日之内三遣使见李克用,求他出兵援助。
李克用见是和汴军作战,自然愿意出兵。他先让史俨、李承嗣领兵数千,自魏州道驰奔兖州,帮助守城,又令李存信精心挑选一万多骑兵,随后赶去和汴军作战。两拨队伍前后出发只不过差半天而已,但事情的发展就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汴军当日要攻打邢洺磁,便得向魏博借道,由此还打了一仗,最后魏博节度使罗弘信服软,汴军这才罢休。李克用要派兵增援兖州,最方便的路途也在魏博军境内,自然也得借道,只不过朱温是北上,李克用是东进而已。起初李克用派了史俨、李承嗣领兵过境,罗弘信知道李克用现在风头正猛,不愿擢其锋锐,很痛快就通知辖区关卡,一路放行,让二将过了魏博。过了半日,听说李存信率一万铁骑也要借道,更不敢怠慢,在莘县沿路备下食物清水准备犒军。
就在这时,朱温听说朱瑄向李克用求救,知道晋军必然要过魏博境内,连忙给罗弘信写了一封书信,让人急忙送来。信上说,李克用虽镇守河东,但插手河中事务,让女婿当了河中节度使,现在又转图河朔,罗弘信切莫中了他假途灭虢之计,如果放了晋军过去,到时候两军夹击,魏博必然失守。罗弘信心想朱温正在攻打兖郓,自然不希望晋军去救援,这就是他的本意。但他信中所言也确实有理,若是魏博被晋军两边夹击,自己这脑袋也不怎么稳当。只是,如果不放晋军过去,必然激怒李克用;若是放了晋军过去,又会得罪朱温。罗弘信愁得团团转,最后终于一跺脚,下了决心。那朱温若是要吞并魏博,上次自己被葛从周五连败时便可以取而代之;而这李克用却还形势未明,如果把晋军放过,真的两边夹击魏博之时,自己也抵挡不住,到那时朱温也必不会派兵来援救。前一向自己和汴军交好,李克用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既然如此,索性借这个机会,明确投到朱温这边去,不做这首鼠两端之人。于是立刻吩咐众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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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后梁枭雄录(60)
却说李存信自从李存孝死后,满心欢喜,这次被李克用派来援救兖郓攻打汴军,心想着打一个胜仗好好表现一下。在魏博边界碰到罗弘信派来的使节,说已经在莘县预备好了食物犒军,更是得意万分。到莘县时正好是晚上,便令军士就地扎营,饱餐之后明日继续前进。罗弘信供给十分周到,态度也很热情,李存信失去了警惕,晚上睡觉的时候连寨门都没有关。哪知到了半夜,罗弘信率领早已准备好的三万军士杀入营中,四处纵火,砍杀晋军。晋军没有防备,又是夜间,怎能敌得住这许多魏博军?很快就溃败四散,粮食军需辎重物资等丢得满地都是,李存信单人匹马冒烟突火才得以生还,跑回去向李克用禀告。
李克用开始要借魏博道去郓州时,刘氏就表示过担忧,说魏博素来和汴军交好,若是和汴军相互勾结,沆瀣一气,恐怕军士们都尸骨无存。李克用屡胜生骄,说魏博虽然同汴军交好,却也未必敢和晋军交恶。又见史俨、李承嗣等都安然通过,还在笑刘氏谨小慎微,突然有人来报说李存信单骑狼狈逃回,才相信罗弘信真的已经投附朱温了。这下把李克用气得不轻,立刻尽起大军,亲自率领去讨伐魏博。
朱温听说罗弘信阻杀了晋军士兵,知道罗弘信自此后是死心塌地依附自己了,一接到罗弘信的告急文书,便立刻命庞师古率军去兖州接替葛从周,葛从周则带兵去援救罗弘信。
两军在洹水相遇,葛从周屯兵东岸,李克用驻军河西,两军隔河相望。葛从周知道李克用必定心急过河,遣人将己方桥头牢牢守住。晋军则唯恐汴军过河来战,也将对面桥头牢牢守住。为防晋军骑兵突袭,葛从周在河岸上纵横交错挖了许多深沟高坎。果然,晋军派骑兵强攻,只是过了桥便被绊断了马腿,反倒送给汴军不少便宜。李克用大怒,有一次亲自领军过桥,结果马脚也陷在沟坎中立刻折断,眼看着汴兵都冲过来抓捕,幸亏他箭术如神,射杀了十几员兵将,这才狼狈脱逃。
自此,李克用不再派骑兵过桥,只让步兵强攻,但桥面狭窄,连续几天,只有小股军士在桥上厮杀,其他人只能观战。李克用心焦,每天在河边巡视,盘算破敌之策。一天遥望对岸,看汴军营寨内杂草丛生,郁郁葱葱,猛然得了一计,连忙吩咐左右准备。
可巧这时朱温派敬翔来劳军,葛从周知道敬翔多谋,便问敬翔破敌之计。敬翔在对岸查探晋军动向,看见晋军营内兵士们搬运箭矢,往来不绝,又在地上凿了无数小坑,不停地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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