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充容闻讯大惊失色,赶紧前往两仪殿禀报唐皇李世民。
回魂之后发生的事,验若合符,李世民点头叹道:“这事,朕早就知道了。在离开阎王殿的时候,朕不放心你们,曾问崔判官:‘朕宫中老少都还平安吗?’崔判官说:‘都还好,只是陛下您的妹妹大限快要到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说完,李世民就快步往后苑走去,满宫之人跟在他后面,悲悲切切地来到花阴之下。谁知,已经被太医诊断没了性命的常乐公主渐渐地又有了一些生气,似乎正打着寒颤,李世民温言拜托道:“大家别哭了,都别哭了,不要吓坏了常乐!”
徐充容上前将公主抱入怀里,柔和地叫道:“常乐,醒醒,快醒醒!”
常乐公主浑身抖索着睁开眼睛,好奇地问:“这是阴间,还是阳间?”
李世民微笑着说:“常乐,这是我们的家,当然是阳间了。”
常乐公主抬头睁大眼睛望着李世民,一脸迷惘地道:“我丈夫让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你是谁?”
李世民:“常乐,朕是你皇兄啊!”
常乐公主不假思索地说:“我哪有什么皇兄?我娘家姓李,名叫翠莲,我丈夫叫赵刿,两口子都是均州人。三个月前,我在家门口拔下金钗斋僧,我家那醋坛子怪我跟陌生男人说话,不遵妇道,骂了我几句,我一时想不开,撇下一双儿女,用白绫悬梁自杀了。鬼使大人说,因为我丈夫揭了皇榜,替唐皇去阴司送南瓜,阎王爷不想欠我们人情,这才放我们夫妻还魂。我真的好想我的儿子、女儿,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吧!”
李世民闻言,望着满苑之人,摇头苦笑道:“御妹这是摔昏了头,说胡话呢!”
随即,李世民命宫女将常乐公主扶入殿中,传旨让太医院配送汤药。
李世民刚回到两仪殿中,使令太监上前禀报道:“万岁,前往阴司进献瓜果的赵刿还魂了,正在朝门外等旨。”
稀奇事接踵而来,李世民颇感意外地说:“宣。”
赵刿被引进殿中后,立即俯伏丹墀,山呼万岁。
李世民命免礼赐座,待赵刿半边屁股坐下后,这才狐疑地问道:“进献瓜果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赵刿有点紧张,干脆竹筒倒豆子般地说:“小的顶着南瓜,飘飞到城隍庙里,被黑白无常送到鬼门关,再由牛头马面转送到阎王殿,向那十殿阎王转达了陛下的感激之情,然后把南瓜交给了其中的一位鬼使。十殿阎王全都满面笑容,称赞陛下是一个有信有德的好皇帝!”
李世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在地府见到了些什么呢?”
赵刿:“小的没呆多久,只感觉阴森森的,到处都是鬼魂。对了,小的真没想到,阎王殿里竟然仙香袭人!”
李世民:“那阎王爷跟你聊了点什么没有?”
赵刿:“有位阎王爷问小的是哪里人,来地府送礼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小的就把逼死妻子,愿意抛家弃子,前往地府送瓜的事,说了一遍。十位阎王爷合计之后,说要还我一个人情,就让崔判官先送我回来还魂了。”
李世民:“你妻子叫什么名字?”
赵刿:“小的妻子叫李翠莲。”
李世民这才放下心来,小声命使令太监去宣右领军将军赵绰入宫后,感慨地对殿中几位心腹大臣说:“朕离开阎王殿之前,曾问过宫中的事情,崔判官说老幼平安,只是御妹大限到了。刚才御妹常乐,在花阴下摔了一跤,突然猝死。可朕赶过去后,她竟又回魂活了过来,声称自己‘娘家姓李,名叫翠莲,丈夫叫赵刿’,朕还以为御妹是摔昏了头,在说胡话呢,没想到跟这位赵壮士说的竟是一模一样。”
魏徵建议道:“常乐公主突然猝死,活过来之后,就这样说,那应该是赵刿妻子正好借尸还魂了。这种事也不奇怪,不妨把公主殿下请过来,看看她怎么说?”
李世民:“朕先前吩咐太医院去配送汤药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李世民命宫女去甘露殿将公主请到这边来。哪知常乐公主忽然变了性子,在那甘露殿里乱嚷嚷道:“我又没病,吃什么药?这里根本就不是我的家,我家是栋清凉的瓦屋。看看你们这房子,盖的什么瓦,像得了黄病一样难看,连门窗都整得花里胡哨的!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常乐公主正嚷着,忽然殿门敞开,走进来四五个宫女、两三个太监,扶着她,直接就走进了两仪殿里。
李世民温和地说:“你认得自己的丈夫吗?”
常乐公主果断地道:“说哪里话,我俩是青梅竹马的结发夫妻,跟他生男育女,怎么可能不认得?”
李世民让内官扶她下去。常乐公主下了白玉阶,直接一把扯住赵刿,眼泪巴巴地说:“你这狠心的家伙,我们的儿子女子已经没有了娘,你这做爹的怎么舍得撇下他们呢?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听声音呢,确实是妻子的声音,可看相貌,却不是妻子的相貌。赵刿不敢唐突,只觉羞愧难当,无语泪先流。
李世民感慨道:“山崩地裂有人见,入地陪妻却难逢!”
正说话间,右领军将军赵绰骑着快马赶到宫外,被使令太监领了进来。
等赵绰行完礼后,李世民亲切地说:“赵爱卿,朕想帮你认门亲戚,你看怎么样?”
赵绰赶紧机灵地磕头道:“多谢陛下隆恩!”
于是,赵绰当殿把赵刿认为义子。李世民随即将常乐公主的妆奁、首饰、衣物全部赏赐给赵刿,就如同陪嫁一般。又念赵刿前往阴司进献瓜果有功,授官驸马都尉。
赵刿夫妻在阶前谢了皇恩,辞了君王,欢欢喜喜返回家乡。
献瓜圆满结束,李世民终于下令修建水陆大会,出榜招僧,超度枉死城里的孤魂了。榜行天下,圣上命各地官员推选有道的高僧,入京开演经法。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法明法师、道岳法师、宝暹法师、明慨法师、慧景法师、慧严法师、慧休法师、慧威法师、慧因法师、净善法师、道深法师、智琰法师、法琳法师、法常法师、僧辩法师、玄奘法师等当代佛门大德便齐聚到了长安。唐皇传旨,命岐州刺史萧瑀选举高僧,主持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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