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觉得梁国覆灭之日近在咫尺,那李指挥使觉得现在的朱友贞是丧家之犬还是一头恶狼?”
姜云卿围绕着李孝弘走了半圈,来到了李孝弘的背后,转身轻轻拍了一下李孝弘的肩膀。
李孝弘被姜云卿这么一拍,这才从刚才姜云卿突兀的出现在他身前的惊愕当中惊醒过来,整个身体也随着姜云卿的这么一拍,而浑身颤栗。
神色并没有露出多大的惊恐来,但脊背上却是冷汗之流,额角也冒出了细密地汗珠。
刚才那一瞬间,他刚收到了在战场上都没有感受到过的恐怖,宛如一尊凶神恶煞的阎罗,自地狱而来,在他的身侧徘徊。
那无边的煞气,仿佛要让人窒息。
他自认杀人如麻,可在此人的面前,就好似蚂蚁遇到了大象,有着云泥之别,这不是一般刀口舔舔血就能弥补得了的。
当然,姜云卿也不是有意要吓李孝弘,完成了千人斩的他,这身上的煞气,普通人或许只是觉得他这个人有些严肃,身边有些冷。
但对于像李孝弘这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到如今的地步,常常徘徊在生死的边缘的人来说,那煞气宛如要凝为实质,化作恶鬼向他扑来。
可是,他的身体却是如坠冰窟,感觉整个身体都僵硬的很,像是被冻僵了一般,动弹不得。
直到姜云卿拍了他一下肩膀,才感觉一股暖流在身体中流淌而过,身体才恢复了知觉。
“不是丧家之犬,还能是什么?”
感觉到自己能说话了,李孝弘却还是依旧嘴硬。
他并不觉得姜云卿方才的解围是对他的帮助,更像是一种耻辱。
什么意思?下马威吗?打一棒在给个甜枣?
我李孝弘一生不弱于人,你觉得我会屈服于你?
李孝宏感觉自己饱受屈辱,却是已然忘记,自己方才是如何出言不逊,挑衅在先的。
“可我觉得他是一头恶狼,一头腹中饥肠辘辘,又受了伤,一边舔食者伤口,一边寻找着猎物送上门来的恶狼。”
姜云卿的身影又鬼魅般的出现在李孝弘的身边,轻快儒雅的声音在李孝弘的耳边环绕。
可传入李孝弘耳中的时候,却是感觉格外的刺耳,就好像金铁之间摩擦的声音,仿佛要撕破耳膜冲进大脑。
“可是李存勖,杨浦还有马殷他们都在进军汴州,朱友贞不可能不回援汴州,一旦汴州易手,那梁国可就真的完了的。”
骑兵都指挥右使——杨瑜舟,与李孝弘同样属于激进派,自认为看透了瞬息万变的天下局势。
“那你是觉得朱友贞一定会回援汴州?”
姜云卿看向杨瑜舟,身形一闪,便突兀的来到了杨瑜舟的小案前,一张脸就凑在杨瑜舟的面前,一双阴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你是觉得朱友贞带着三十万大军回了汴州,晋,吴,楚,蜀四国以及我们就会放过朱友贞?”
“这……”
杨瑜舟顿时哑口无言,并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答案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而他方才就在睁眼说废话。
很显然,不管朱友贞回不回汴州,都改变不了举世伐梁的局面,就像现在岐国的这些将领都在想着要从梁国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一样,无非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而已。
就像狼群一旦向更强大的野兽挑战的时候,往往都是不死不休的。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妥协和冒进都是走向灭亡的开始,只有审时度势在合适的时间,做出合适的选择,才能长存不灭。
“算上我岐国,五国之兵何止百万,现如今的梁国四面受敌,如何能挡?这一点你们看得清楚,朱友贞难道就看不清楚?杨师厚难道看不清楚?”
姜云卿缓缓起身,不在针对杨瑜舟,踱步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说道:“你们或许在想,梁国即便知道又如何?现如今举世伐梁,梁国覆灭已成定局!”
“可正如你们所想的,盘踞中原的梁国好灭,因为它四面受敌,双拳难敌四手,但如果是脱离了一个四面楚歌状态的梁国呢?”
“现在手中仍有三十万大军的朱友贞,完全可以再打下一块地盘重建梁国。”
姜云卿说到这儿,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环视众人。
“到时候你们觉得朱友贞是攻打晋国呢?吴国呢?楚国呢?还是蜀国呢?又或者是岐国!”
姜云卿最后的一小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因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只有能带着脑子稍微想一想都能明白。
晋国实力雄厚,仅次于全盛时期的梁国,现在的朱友贞即使能北上吃下一些晋国的地盘,可之后依旧会直面晋国,而晋国也根本不会给朱友贞喘息的机会,更何况背后还会有岐国虎视眈眈。
蜀国虽然是最好的休养生息的地方,但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想要拿下绝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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