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夙出国前,楚王成玦为他办了一场盛大的饯别宴,一来是饯别,二来向众人介绍他新得的美人。
美人姓白,白芣宁,是成玦上次楚宫踏青的时候偶然邂逅带回宫里来的,封为夫人,很是宠幸。
她生得极美,肤如白雪,细如凝脂,鸭蛋脸庞,樱桃小口,柳眉弯浅,眉心是一颗朱砂痣,身量小巧纤瘦,柔弱无骨,带着天然的风流韵态。她不说话,眉心微蹙,似有化不开的愁郁,双唇紧抿,低头时娇羞垂睫,藏下一双眼中的春波。穿一身洁白的纱质衣裙,发饰、手帕、鞋子也都是白色,梨花形的簪子,衣裙绣梨花的花样,本人也正像一朵梨花清素绝尘。
美人名字雅致,人长得漂亮,更知情识趣,开场献奏了一首琵琶曲《渭城》,技艺纯熟,声如天籁,听得人拍手称绝,只是那曲子的基调悲沉,令众人接下来的兴致也都落下来。
但是成玦不管这些,对她是溢于言表的喜爱,中间一连赐了好几杯酒。
弹完了,白芣宁行了礼,重新回到成玦身边去端坐着,还是低着头,少说话,不笑,只有成玦主动问话才会略略回应,沉静中带着媚态,宛如捧心的西子。
成玦看见下座的成夙,他今日的脸色神态都不太好,带着精神倦怠的样子,忙着吃菜喝酒。成夙身边坐着如霜,她今日穿一身茜粉色,发髻上扎着红绳,脸上涂两团夸张的腮红,一手牵着成夙,一手拨弄纠缠自己的衣带,看上去很是幼稚娇嫩,完全不能把她和之前的样子联系起来。
成玦先说了一些临行的嘱托词,咬着牙要一行人平安回来,最后转到如霜身上。
“叔父身边又得了佳人?”
“王上,那不是新人,还是旧人,还是那位晏姑娘,不过打扮得不同了而已。”
王后在一旁提醒道。她的面色不虞,尤其是白芣宁出场的时候、坐在成玦身边的时候、受到成玦关注的时候。可以显而看到,这位白夫人的到来让王后憔悴了不少,王后下座是一众后宫嫔妃,眼睛里都对白芣宁带着不甘和不善,纷纷切齿,低声咒着。
成玦不自在咳了一声。
“是与往日差别很多。”
“臣妾看她性子比以前好了很多,像是更黏着修成君了,他们感情真好。”
一个宫妃插嘴道。“臣妾看也是这样,他们俩呀,可真是一对佳偶。得了晏姑娘,不知伤了多少闺中女子的春心。”
“一说到这个,这位姑娘可害得云州不浅。从前云州的女子恋慕修成君,就只能往修成君府里遥寄诗词书信,在宅院里扮偶遇。听说现在风气大变了,街上常有女子穿窄袖暗色衣服,束发出没酒肆,就是希望能仿效晏姑娘被修成君看见,如今姑娘的打扮不同了,这云州城里的风尚又要大变。修成君哪里是爱衣服容色,人家爱的是这个人。”一个命妇也道。
殊不知,正是云州城里的风尚变了,给杜宇找如霜添了多少麻烦。
如霜浑然不觉他们讨论的中心变成了她,她还是懦懦地,牵着成夙的手,手里的衣带放开,专心吃成夙夹过来的菜。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白芣宁攥紧了手心,将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杜宇睁眼,看见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不小,陈设也很豪华,粉色主调,熏了香气,密密地植着兰花,像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他记得自己太累,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发生了什么?现在这是在哪儿?
昏睡了太久,一努力想什么他就觉得头痛,身上也疼,不过伤口已经被上好药,包扎好了。
是有人把他扶起来,带走了他,好像是个女人。
他挣扎着要起来,这时候门开了,是一个年轻女子。
“你身上还有伤,怎么就起来了,快坐着。”
女子端了粥来,亲自盛了,要喂给他。
“我自己来就好,这点伤不碍事的。”杜宇要接过碗来,女子却坚持,两个人争执了好久。
“怎么会不碍事,那么多伤口,还流了那么多血,看了叫人害怕。”
“我为江湖中人,受伤自然是常事,真的不碍事的,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改日定当报答。”
“随手之举而已,公子不必客气。”
女子柔柔地看着她,眼中带着疼惜之色,似是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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