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堂这边蜜里调油,客院里边富察氏却实在笑不起来。过年前自己跟陈玄枳老调重弹,问他能不能安稳下来成个家,当时两人就又为了这事闹了个不欢而散。
后来因为这事年都没过好,年后富察氏就想说不如还是退一步,当初说好如何便如何,这把过日子也不是不行。可谁能想到自己还没低头呢,那老东西竟然先跑了。
跑就跑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儿,自己这边逼急了不是躲到哪个相好的那儿去,就是打着办差的幌子躲外边去。等过了三两月再回来,自己这边天大的气儿也消得差不多了。
但谁能想到事儿就有这么寸,这些年两人办那事都是掐着时间来的,要不事后总还是要吃点药避一避,倒是从没出过岔子,富察氏也就懒散了些。年前院里事儿多,缺了药也没去买,想着一次两次的没事儿,偏偏就怀上了。
刚开始富察氏还以为是自己月事不准,但连着两个月不来好事,再想哄自己都哄不住了。富察氏到底是个女人家,这些年再是有闲言碎语那也是有陈玄枳挡在她身前,如今他不在,富察氏就慌了。
不敢去找大夫,也不想去找大夫,富察氏自己安慰自己,说不定过几天人就回来了,到时候该怎么办两人商量着来。况且陈玄枳虽说一直不想成家,但两人一同出去的时候,有几回遇上胡同里的小孩儿,他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逗孩子玩儿。万一有了孩子,两人的事儿就成了呢。
这样的想头越来越大,富察氏也越来越这么觉得,可等来等去人没等回来,自己的肚子却瞒不住了。说来要不是七福晋慈悲,孩子这会儿恐怕都已经被家里人一碗药给了结了。
“姑娘,别想那么多了,七福晋都说陈爷已经往回走了,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富察氏身边的丫鬟也是跟了她许多年的,一路看着自家姑娘为了这么个不定性的玩意儿到今儿这步,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广府人都爱说食得咸鱼抵得渴,这话安在自家姑娘身上真是一点都没错。
“回不回来还能怎么办啊,肚子这么大,人家大夫不说我也清楚,这回肚子里恐怕不止一个。”说不清是破罐子破摔还是真豁出去了,富察氏都想好了,等陈玄枳回来不管他要不要,肚子里的孩子自己都要定了。
远在千里之外,刚从外蒙进了内蒙地界的陈玄枳可一点不知道这些事儿,更不知道富察氏一个人已经把事儿给定下来。自从开春之后,回程的路就比去的时候好走多了,如今也算一只脚进了夏天,商队一行人赶了好几天路到了归化城,这两天就在城里歇下,等粮草马匹都缓过来,再出发就能入直隶回京城了。
“陈爷,那些个小子都说城里有个好地界,里边姑娘着实不错,您没跟着去瞧瞧?”跑商队的汉子吃得苦有本事,但赚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山长水远的有时候七八天连个人都见不着,身边全是这些臭男人,好不容易进了城,不找地方松快松快怎么能行。
商队里大半的小子全去找姑娘了,只有几个老人管事的和陈玄枳窝在客栈里没动弹。陈玄枳在房里待不住,就叫了几个菜一壶酒坐在一楼大堂一角落里,听着堂上说书的说那听了百八十遍的水浒,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有人凑过来了。
“孙把头不也没去吗。”这一路陈玄枳可算是长见识了,要不是这么多人都在瞧着要脸面,陈玄枳都不一定自己能扛下来这一路的苦。尤其面前这姓孙的人着实不错,一路都多有照顾,陈玄枳亲自倒了杯酒递到他跟前,“我也不瞒着您,您瞧瞧我这一路是不是瘦了,以前没吃过这种苦,现在能歇下来,就没心办那事儿。”
再说了归化城里面到底还是蒙古和毛子娘们多,陈玄枳不好这口,想来想去还是京城里那冤家好,自己都想好了,这回回去好生跟二姑娘认个错得了。两人在一起这么些年,哪能真断了呢。
“陈爷这话说得实在。”陈玄枳再是不蓄须显年轻,那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说来比自己也就小了七八岁,比不得商队里边那些十七八的孩子。“这些小子啊还是年轻,拿命搏回来的银子,还没到京城就祸祸个干净,往后好不了。”
孙把头是个话多的,见陈玄枳搭理他,桌上又有酒有菜的就收不住嘴,“陈爷,您别瞧着他们现在快活,往后留不下银子连婆娘孩子都养不起。到了十个有七八个,都得把命搭在这条商路上。”
“那就不养呗,光棍一条也不是不能活,是吧。”陈玄枳一听这话心里就一咯噔,他这辈子别的不怕就怕人跟他说这个,为了不成家的事儿,老家他都多少年没回去过了。年年差人把该奉养的银子送回去,兄弟爹娘能不见就不见,省的他们见着自己也心烦。
陈玄枳的名声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那点破事更是没人不知道。他这么一说孙把头就知道自己是戳着他痛脚了,当下便闭了嘴不再提这茬。可两人对坐喝酒聊闲篇,说着说着孙把头又忍不住了。
“陈爷,小老儿今儿仗着虚长您几岁又酒盖了脸,大胆问您一句,这要是二姑娘万一有了孩子,您还跟二姑娘这么拖下去?”
这话一出,陈玄枳好悬没把酒喷他一脸。“您这话说得,我胆子小可别吓我啊。”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要说没想过这事那是假的,尤其头两年陈玄枳最怕就是这个。
但情这玩意儿由不得自己,多少次陈玄枳都想跟人断了得了,可到底还是没舍得。富察氏对自己好他心里明白,但真要他舍了自由停下来成家,他又实在万般的不愿。
孩子的事儿鲜少有人问过自己,此刻孙把头把问题挑明了,陈玄枳一下子也晃了神。孩子,平时朋友熟人家的自己见过不少,送出去的份子都没数了。要说喜欢也挺喜欢,可自己要不要陈玄枳着实不知道。
“孙把头放心,我陈玄枳就是孤家寡人的命,这么些年也没见谁给我舔个孩子,往后就更没这档子事儿了。”陈玄枳的话说出来不知道是说给孙把头听,还是说了哄自己听的。反正他说的笃定,眼神却不由的有些迷茫。
孙把头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有些茫然的样子便不禁摇头,这人瞧着就是自己都没想好,主子不让给他看信真是英明,这要是现在就把事情跟他说了,说不得明儿这人就敢回头跑毛子那儿,再也不回来。
陈玄枳那边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当爹,嘴里心里都还浪荡着,这边京郊园子里五贝勒胤祺急得直跳脚,他塔喇氏越是到了快要临盆这几天就越是待不住,不准她出门她就天天找玉玳和乌拉那拉氏来陪自己,很是任性了一把。
好在玉玳和乌拉那拉氏都依着她,反正来回都有轿辇,多去陪陪她也无妨。谁知今儿三人刚吃完中午饭,说好了再拉个丫鬟打牌,牌还没摆上桌呢,这姐姐不知道听玉玳说了个什么笑话,笑得停不下来,愣是把孩子给笑来了。
羊水破的无声无息,他塔喇氏一点都不知道,还是乌拉那拉氏眼尖,一眼瞧见她脚底下一小滩水渍,才赶忙唤奴才来,说是五福晋要生了。
这会儿几个爷们都不在,可该生的还得生啊。好在两人有经验园子里准备的也都周全,慌了头一会儿紧跟着就都准备起来了。
“玉玳啊,玉玳你别走,你陪陪我。”他塔喇氏这会儿其实没什么感觉,也不觉着疼,就是心里害怕。三人关系好,但乌拉那拉氏太端庄,有些时候他塔喇氏还是跟玉玳更亲近。现在胤祺不在她心里没底儿,更是依赖起来。
“没事没事,我在这儿呢。”刚把人送进准备妥当的产房,两人打算出来,玉玳就被他塔喇氏一把给抓住了。“嫂子,那您先出去吧,我在这儿陪着。”
在众人看来产房不是什么干净地方,要不怎么说一直不让家里爷们进呢。乌拉那拉氏多看了玉玳一眼,玉玳冲着她点点头,“没事,咱又不是没生过孩子,不妨事。”
既是这么说了,乌拉那拉氏也不再坚持,从产房出来之后也没闲着,去城里报信的奴才已经骑着快马出去了,但一来一回路上总要时间,这会儿院里没主子,大事小情便都往乌拉那拉氏这儿报。
产房里捂得严实,一点通风的口子都没留。进进出出的奴才一个个都严肃得很,他塔喇氏看着她们,心里不但不觉得踏实,反而更紧张了。“玉玳,把你留下来难为你了。”
“说的什么话,我要不愿意就你这样还能拦住我出去啊。”玉玳的确不在乎这个,自己生弘曙的时候又不是没经历过这一遭,再说当时半夜三更的他塔喇氏不也过来了,现在她害怕自己陪着她也是应该的。
“你别怕啊,你越怕待会儿越疼啊我跟你说。”他塔喇氏握着玉玳的手都在抖,“你这时间生孩子挺好的,咱刚吃完饭也不饿,天还亮着也不困。不像我那会儿大半夜的生孩子生饿了,还得腾出空来吃东西。”
“而且现在还不算热,等生了孩子坐月子也舒服,不怕捂一身的痱子。”玉玳说得认真,真给她一点点掰扯往后的事儿,听得原本紧张的人,也跟着她的思路走不记得紧张了。
他塔喇氏开宫口不算快,两个稳婆扶着她下床走了两三趟,大半个下午过去了宫口都还没开全。外边有奴才送了吃的进来,玉玳看着一边吃东西还一边往门外看的人,就知道这是盼着老五回来呢。
“别看了,我跟你算着时辰呢,应该就要回来了。”玉玳的确是掐着时间算的,两人吃了东西没多久,稳婆刚要再扶着疼得满头大汗的人下床走动走动,院子里总算有了动静,一听就是人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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