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敢来这里看你家姑娘?”说着吩咐身后的媳妇子将一个小食盒摆在了桌子上,说道:“知道林丫头不爱喝甜的,所以特特的让他们做的蛋羹,还不快赶紧伺候着你家姑娘,趁热先喝两口子下去。”
黛玉见凤姐儿来了,忙问道:“好二嫂子,既有快船可雇,何苦还要拖我三日再走?”凤姐儿道:“我知道你急,只是你琏二哥哥那里,还不得抽空着。虽是缓了三日,你却只管信我,管叫你后发而先至。”黛玉听了,急得汗如雨下,顿足道:“琏二哥哥既是没空,我便带着雪雁与紫鹃两个今儿便启程如何?明知父亲病重,却不速速回去,可是不孝之极了!”凤姐儿忙替黛玉擦了汗珠子,劝慰道:“妹妹快别这般儿,你们三个姑娘家的,没个男眷陪着,就这样子回了扬州城,却成何体统了?倘若路上再遇上点子事儿,竟是要我以死谢罪了不成?我且知道那蓉大奶奶不过是个表侄媳妇儿,本不该为了她竟误了你行程的,只是如今你且瞧瞧,这合族上下的,竟把她的丧事儿办得比天都大,莫说你急,我都急的不行了!”
雪雁在一旁问道:“除了琏二爷,竟再没旁人抽得出身了不成?”凤姐儿叹道:“要你琏二爷陪着回去,也是老祖宗的意思,难道我又能阻了老祖宗?”黛玉听了,气得再说不出一句话儿来了,只是低着头一言不语。
雪雁因怕黛玉愁伤了身子,遂放下水竹篦子,看了眼小食盒里,抿嘴笑着打岔道:“我只当二奶奶带了什么上等货色来,一看不过就是普通的鸡蛋羹罢了。二奶奶不说倒还好,一说竟像是我们姑娘从来没吃过这东西似的。”凤姐儿跑上来,扯着雪雁的嘴笑骂道:“我撕烂你的嘴!你个促狭小蹄子,你道这是寻常的鸡蛋羹么?这是用乌骨鸡合着火腿肉,熬了九个时辰才熬出的半碗汤汁,再用这碗汤汁炖了蛋,另外又添了冬笋丁、香菇丁、海参丁、牡蛎丁吊味儿,这才有了这么碗蛋羹。我自己没尝过一口呢,便巴巴的给你家姑娘送了来,你倒不领情。”
黛玉忙叫道:“雪雁,赶紧让二嫂子把蛋羹提了回去,这番盛情我可受不了。”说着,也忍不住破涕为笑。凤姐儿立刻扳着黛玉的肩,说道:“好妹妹,乖妹妹,知道你山珍海味吃得多了,但今儿多少给我这个面子可好?”黛玉忙笑叹着对紫鹃说道:“还不快拿两幅碗筷出来,让我与二嫂子一起吃吃这碗熬了九个时辰才炖出来的蛋羹。”紫鹃笑着拿碗筷去了。
等到伺候完黛玉吃了蛋羹,凤姐儿自己也草草吃了两口,这才将话头转到正事上,说道:“妹妹既吃了我的蛋羹,少不得便要答应我一件事儿了。”黛玉笑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二嫂子请说。”凤姐儿把嘴努向在一边正在收拾屋子的雪雁,说道:“便是要借妹妹的这个丫头使一使。”黛玉奇道:“二嫂子放着自己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丫头们不用,却要来抢我的人。我倒要找老祖宗去评评这个理儿。”凤姐儿抱着黛玉轻轻摇晃道:“我那屋里的丫头,除了一个平儿,其余的哪里及得上雪雁半分?偏是如今你珍大哥哥那里又缺了人,要叫我去帮几日的忙,我想着那边事儿又多、人又杂的,恐怕自己一个人瞻前顾后,竟错漏了什么还不知,没得让那起子刁妇们看笑话。因素日里瞧着雪雁这丫头聪敏细心又不扭捏的,便求妹妹把她借我几日使使,只三日便成。”
黛玉道:“二嫂子快别动这脑筋儿了。前些日子,这丫头才吃过了好一顿板子,结果腿也瘸了,人也呆了。这会子二嫂子又要将她借了去,赶明儿还回来时,只怕是连脖子都要断了的。统共我身边就她与紫鹃这两个丫头,虽说是她自己行事不谨慎,故而挨了打,然外头瞧着,却只道是我这个做姑娘的,竟没能耐护下。如今她固然是个残了的,我也没了脸儿。二嫂子却还来这一出儿,竟是要害我被她埋怨了不成?”说着,抽出手绢轻轻抹了抹泪珠儿。凤姐儿听了,忙道:“妹妹快别这么想。哪有丫头挨了打,外头竟还瞧不起主子的?况老祖宗也说了,不过是打发了太太的气性儿罢了。再者,雪雁这丫头如今是吃过大亏的人了,便比旁人多长了两分心眼儿,再不会惹出什么事端来的。我虽知妹妹替她担心,然我今儿既开了口,难道还会去害了她不成?”
雪雁在一边听见了,转身笑问道:“真真奇了,二奶奶放着平姐姐不使,倒来使我?”凤姐儿招手将雪雁拉至身旁坐下,叹道:“你平姐姐也抽不开身,这会子府里又是乱哄哄的闹作了一堆,且你那琏二爷是个糊涂油子,半点不管事儿的。我瞧着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的手下,又是弱的弱,小的小。如今竟也只有你,最贴合我心了。”
雪雁心中,虽还对着上次被栽赃嫁祸一事而耿耿于怀的,然想到此番能跟在凤姐儿身后学些当家的本领儿,又不禁心痒难搔、跃跃欲试了起来,遂笑道:“我办大事儿可是不成的,替二奶奶提提裙子、盘点盘点银子,倒还能凑合一用。”凤姐儿拍手道:“正是要让你替我提裙子、数银子去呢!小没心肝儿的,奶奶今儿抬举起你了,你倒拿捏了起来。赶明儿你若是做了谁的屋里人,看他不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才好呢。”
雪雁轻笑道:“二奶奶说笑话儿了!如今我瘸不瘸、拐不拐的,便是要找个小子配了,只怕人还嫌我不能跑不能跳的。谁又会没长眼睛儿似的,把我收作成了屋里人?”凤姐儿瞟了黛玉一眼,也不说穿,只抿嘴笑道:“纵是那麻皮歪鼻斜嘴儿的,还能嫁了出去,你却瞎操了什么心了?”说得雪雁作势就要撸起袖管来打,引得众人一阵乱笑,随后便算是定下这件事儿了。
原来这秦氏暴毙,宁国府里大小事务冗杂繁复,而尤氏又偏偏在这当口上,身子不适了起来,遂不能料理一应事务。故而贾珍便千恩万谢地拜托了凤姐儿来暂理宁国府,说好为期一个月。那凤姐儿又是素来要强逞能之人,既答应了贾珍,少不得就想露一露自己的手腕出来。但又怕自己未曾办过此等婚丧大事,恐惹人笑话,便将荣府里的各人都暗自掂量了一番,最后选中了黛玉的丫头雪雁。一来是看中雪雁不扭不捏、伶牙俐齿的,多少能替她分点担子;二来也是想着,如今贾母既是铁了心的要将黛玉许配给宝玉,日后黛玉在荣府里,便也是个当家做主、说一不二的人物了,何不趁此机会,先将黛玉笼络了起来?这雪雁既是黛玉的心腹,日后必然也是个通房大丫头,如今若长了雪雁的脸儿,便等于是长了黛玉的脸儿了;三来也能趁便掂一掂雪雁的份量儿,看看自己日后能不能拿得住她。如此一思量,凤姐儿便硬是求着黛玉把雪雁给要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吃毕早饭后,凤姐儿便带着雪雁来到了宁国府,先去了贾珍处。那贾珍一见到雪雁,顿时如五雷轰顶,恍若身在梦魇之中,不可置信地看着雪雁,痴痴道:“这……这……”凤姐儿笑道:“大哥哥可是想起了你儿媳妇了?”贾珍面上一红,低了头,却又偷眼看向雪雁,问凤姐儿道:“这个丫头是哪家子的?竟长得这般像我那……那死去的好儿媳……”说着,脸上已滑过了两行泪水。凤姐儿道:“大哥哥你先别管是哪家的丫头,如今我要用她,你只说成不成?”贾珍忙道:“大妹妹可是说笑了,宁国府的对牌我都给了你,你要用谁,只管去用。你要花钱,只管去花,只别存心替我省着就是了。我既将府里的事务都托付给了大妹妹,自然是一百个放心一万个放心。”
凤姐儿斜了一眼贾珍,笑道:“既如此,我便少不得要得罪大哥哥府上的这些奴才们了。”贾珍赔笑道:“这帮奴才们,我原该下手狠狠地收拾一番了,却苦于没有大妹妹这般的手腕儿。如今妹妹既来了,正是要托妹妹替我好好的治理治理才是呢。”一转念又问道:“妹妹不如就在我这里住下吧!若要两头跑,我倒于心不忍了。”凤姐儿斜眼看着贾珍,却见他正不住的用眼角瞟着雪雁,心里头好笑,嘴上却并不说破,只是淡淡地笑道:“大哥哥是知道的,我那府里竟也离不了我。只是如今既接了大哥哥的托付,便少不得两头跑罢了。”贾珍忙道:“大妹妹辛苦了,只别累着了大妹妹才好。”
一时,凤姐儿已带了雪雁来到了三间一所的抱厦内。宁府众人先是看见凤姐儿顾盼生辉、八面威风的样子,已是心中暗凛;后又见她身后尚跟着一个走路略有些颠簸、长得又酷似秦氏的丫头,更是无不纳罕,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
凤姐儿在抱厦内坐定后,雪雁垂首侍立在一旁。凤姐儿有心要考考雪雁,略想了想,便侧头低声与雪雁商量了几件事,雪雁因着曾经看过《红楼梦》,还记得些剧情,所以竟也应答如流,频频让凤姐儿刮目相看。至此,每逢凤姐儿遇到需要斟酌再三的事情,便都回头问一问雪雁,雪雁也立刻就给出了一个答案,主仆两人一番忙忙碌碌的,竟也把宁国府的一应大小事务都担了下来,还理得头头是道。
一开始,宁国府里也有几个不识好歹的,自以为凤姐儿不过是贾珍从荣府里请过来暂理的,少不得便想给凤姐儿立个规矩出来。故而这天,有两个媳妇来领买办茶叶的银两时,故意把数目说多了一倍儿,自以为凤姐儿并不会在意。岂料凤姐儿拿起手中的册子,细细翻看了两遍,眼珠子朝身旁的雪雁一转,雪雁便心领神会,立刻淡淡笑了起来,说道:“如今世道竟是变了,你们是打量我们二奶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茶叶多少钱一两都不知了么?”两个媳妇干笑道:“二奶奶这些年养尊处优怕是甚少出门,别看这茶叶在平日里,还算是一分钱一分货的,可每年到了一、二月的时节,便是兜里揣着银两,都买不到半两茶叶,更何况还要好茶。二奶奶不知,这些钱还只不过是拿来贿赂茶商们用的,好叫他们给咱们府里先预备了起来。往后用钱的地方且多着呢!”
凤姐儿抿了一口雪雁递上来的茶,淡淡问道:“如今给外头客人们用的,都是些什么茶?”两个媳妇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给外头的是‘君山银叶’与‘庐山云雾’,自己府里喝的是‘碧螺春’。还有便是根据各家的需要,我们一一登记了,统一去买来。”凤姐儿笑道:“如此说来,你们竟是辛苦了。”一个媳妇得意起来,说道:“奶奶有所不知,若论起买办茶叶这等事,还非要我与陈石媳妇才行。”凤姐儿冷笑道:“听你这话儿,如今竟是缺了你们俩,这宁国府的茶就喝不到了?”陈石媳妇讪笑起来,说道:“奶奶说笑了,不过论资排辈,这府里竟还果真没有——”
一句话未说完,已被凤姐儿照脸“啐”了一口:“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论资排辈?”说着将手中的盖碗茶一把掷在地上,侧头对着雪雁道:“告诉她们,如今的规矩是什么?”吓得两个媳妇立刻后退了三丈远,跪倒在地上不敢吱声。雪雁冷冷地说道:“从今往后,各人要来领钱的,必先算好了在帖子上,一笔对应着一笔,银两数量分毫不差,才能呈上来给二奶奶看过。再不要说什么,外头这点子钱根本就不够用之类的话,若买不到,便是你们没本事!没本事自然就该让有本事的人来做这份差事。还说什么贿赂茶商,揣着真金白银都买不到茶叶的这番话,论理便该打!想必是素日你们珍大奶奶对下太过宽纵了,所以养了你们这起子刁妇出来,如今竟要骑到我们二奶奶的头上来了。可知平日里,你们已不知偷刮了多少银两去了。今儿陈石媳妇与朱权媳妇既说买不到茶叶,这份差事便该给了旁人去做。你们交了牌子出来,从明日起便不用来应卯了。”说着,福身对凤姐儿问道:“二奶奶,这样办可妥当?”凤姐儿点头赞道:“便该如此。若是依着我先前的性子,早就将你们两人拖出去,各打上二十大板了。此刻因念着你们也算是珍大奶奶的人了,便便宜你们了。”说着,柳眉倒竖,喝道:“都滚出去吧!”
如此恩威并重,余下众人皆是心惊胆颤,再也不敢给凤姐儿立规矩了。那两个媳妇不仅没能赚到银两,反而连差事都没了,早已臊得无地自容,只恨不得能有条地缝可以钻下去。雪雁因知道凤姐儿原是个厉害的,钦佩之余又不免暗自心惊,更是把凤姐儿交给她的每一处差事,都办的妥妥帖帖、无一漏洞,只怕凤姐儿骤然翻脸,竟找了她的错儿来罚,反倒得不偿失了。如此勤勤业业又战战兢兢间,竟也不知不觉学得了许多处世之道与理家之能。
*
却说那贾珍自从见了雪雁之后,心中便一直记挂着这个酷似秦氏的小丫头。这一日,命人备了精致上等的小菜,亲自送到了抱厦内,看见凤姐儿与雪雁正低着头在看册子。雪雁此时背对着贾珍,婀娜的身形窈窕风流,纤腰盈盈一握,撩拨得贾珍心痒难搔。便走上前来,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微微咳嗽了一声。
凤姐儿与雪雁听见声响,抬头见是贾珍,忙站起身让了座。凤姐儿笑道:“大哥哥悄没声息的,倒唬了我们一跳。”贾珍说道:“妹妹这两日操劳了,做哥哥别的不能,端茶送水的却还可一做。妹妹百忙之中,先吃两口饭菜吧!”说着已将食盒中的几碟小菜端了出来。
雪雁在一旁帮忙着递碟子,分碗筷。贾珍斜眼看着雪雁,笑道:“常说老祖宗身边的鸳鸯与宝兄弟身边的袭人是个一等一好的,依我看,雪雁竟不比她们两个差。”凤姐儿看着贾珍的样子,便知他已对雪雁动了心,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自然是个好的,我才会拿来重用。旁的丫头,我都还瞧不上呢!”
贾珍在摆碟子时,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指尖轻轻划过了雪雁的手,雪雁忙滑步到另一边,离了贾珍有两尺远,淡淡笑道:“珍大爷不便做这些粗活,还是由我来吧!”贾珍遂搓着双手,坐在了椅子里,一边看着雪雁一边问道:“可是林妹妹从家里带过来的丫头?”雪雁点了点头。贾珍又问:“今年多大了?”雪雁已摆弄好了碗筷杯碟,淡淡回道:“回老爷,今年十四了。”贾珍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凤姐儿在一边冷眼看着,抿唇了半天,此时方打岔道:“大哥哥,我这两日忙,也抽不出空去看看大嫂子,大嫂子的身子可好些了么?”贾珍叹道:“虽服了药,却也不见好,不过是每日里灌些细粥下去罢了!”凤姐儿说道:“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便该去瞧瞧大嫂子了。”贾珍道:“正是要大妹妹去劝劝她才好。”
随后,三人便在抱厦内就着几碟精细小菜,随意扒了点饭下肚。雪雁先是站在一旁伺候着,贾珍硬是要她一起坐在桌旁吃饭,雪雁再三推辞不过,又看凤姐儿也点头应允了,这才侧身坐在了凤姐儿的脚踏旁,胡乱吃了几小口。一顿饭下来,那贾珍已不知用眼角瞟了雪雁多少回了。
饭毕,贾珍因有事需要处理,便先走了,临走时,还狠狠地死看了雪雁两眼。惹得凤姐儿在背后低声笑骂道:“如今儿媳妇刚刚没了,便又眼馋心热了起来。雪雁你可仔细了,小心你这个珍大爷,过两天便问你家姑娘要了你去。”雪雁淡淡地笑道:“二奶奶惯会拿我取乐的。”凤姐儿道:“你若果真跟了他去,做了个俏姨娘,从此以后,宁府便是你的天下了,竟有何不好?”雪雁道:“二奶奶更是胡说了!珍大奶奶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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