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头
助理早上九点钟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昏昏欲睡。本来想趁着老板出差未归,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结果腰都还没弯下来,桌子上的座机就响了。
喂您好?
晚上七点钟的京都机场可谓是人满为患。
季明信一身黑色大衣,单手托着行李箱,锃亮的皮鞋不急不缓地走在大厅里,全然不管旁边的小助理为了跟上他的脚步走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的语速都急促起来:对方约了明晚七点钟的晚饭,地点是在
身前的人忽地停住了脚步,助理一个恍神,差点撞上那远山一样宽阔的脊背。
再说一遍。
助理懵了一秒:明晚七点
对方是?
哦哦。她从善如流地报出名字,是一厘米工作室的段昱时导演。
网上都快掀翻天了,这丫头还能吃得这么香香。
副导和工作人员坐在芙提旁边的餐桌,看她嘴巴不停地往里进食,摇摇头,感慨出声。
副导斜着眼瞥那人,呛声道:这不好吗?非得人把那些评论读个清楚明白然后心里难受,第二天上镜的时候精神恍惚,你就开心了?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不得不说段昱时很有先见之明,没有什么比斩草除根更直接有效的解决方式了。这段时间芙提除了微信几乎不用别的软件,那些乱七八糟的问候她也当做视而不见,秦懿偶尔会给她打电话,关心一下她的状态。
有人护着就是好啊。秦懿最近写论文写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她给国际歌舞剧团投了简历,既忙着跟老师搞学术,又忙着找工作,不过你就真的一点不好奇那些恶评怎么写你吗?
如果是她,真的会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去看。毕竟人的好奇心总是这样,越是了解后果越是想尝尝禁果。
我好奇啊,但我读了会伤心的。
芙提很有自知之明,她清楚自己的心理防线,是骂一句玻璃心也不为过的程度。所以就算段昱时不把她手机里的app删除,她自己也会屏蔽掉外界消息。
毕竟在季明信这么多年的过度保护下,她的自我保护能力也被培养得出类拔萃。
但是很多事情都不会顺着人的心意而为,计划之所以是计划,就是因为有很多事情会在计划以外。
就在芙提在这份笼罩中企图静下心来的时候,一块砖头狠狠地砸下来,将这份保护砸出了巨大的裂缝,几近分崩离析。
段昱时驱车的路上,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他打了转向灯便直踩油门加速,眉眼之间笼罩着一片阴云。
副导在电话里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用词,是钟哲鸣的私生粉,顺着微博发的照片找到这边来的,估计勘测观察了挺久,趁着芙提一个人走回酒店的路上行凶媒体这边我在压,人已经送到警察局了,你在哪?方不方便过来医院一趟
那头语气都快结成冰了:芙提人呢?
副导抬眼看了下急救中的红色灯光,沉默半晌,才道:在床上躺着睡着了。
可缝针的过程远比副导预料中的久,又或者说段昱时到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快。怕不是直接从饭局上撂担子就走了等他风尘仆仆,一脸阴霾地走进来时,芙提恰好被推着送出来。
医院里上上下下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段昱时看着那裹满纱布的脑袋下沉睡的眉眼,乖巧又苍白,他的心却一下一下抽痛。
说说。
副导不敢瞒他:砖头砸的,后脑勺,六针。
他本想说这伤势六针算少了,但触及他深不可测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护士从病房里探出个头来:病人情况稳定了,但考虑到刚手术完,探望还是得等明天。家属请回吧。
因为是明星,所以被安排在了私密病房。此刻走廊空荡荡的,除了护士推着工具车远走的脚步声,只剩下不远处没关好的窗户吹进来的呼呼风声。
静谧之中,气氛紧绷地如同被拉紧的弦。
副导不敢说话,他垂着眸,看段昱时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瘦削的手骨暴出,青筋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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