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伞!?br>
黄二奶没得说的了,尽管心里不乐意,但只要是二爷决定的事,她都会百依百顺的。为啥?情啊!这辈子她和黄二爷的情,那可真是没说的。自从当年逃出马奇的家,好几十年都过去了,经历多少风雨和沧桑,俩人都没红过一次脸。为二毛子的事,二奶更不会跟二爷红脸的。谁知,黄二奶说这话时没留意,被正蹲在厕所里拉屎的二毛子听到了,他当时就对黄二奶生了恨。晚饭后,黄二奶收拾完锅碗瓢勺和杂务,就多烧了一些水,本想让二毛子洗洗脚后再睡觉,谁知待把水烧好后,二毛子已钻到被窝里睡着了,叫了几声都没叫醒。要是别人,也许就此罢休了,偏偏遇上了本来就嫌他的黄二奶。黄二奶虽说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但她从小唱戏练功夫,就是现在,有时候还比比划划的,当年的威风还没减。见二毛子咋叫都不起来,黄二奶不由得就来了气,一把将他拽下了地。睡迷糊的二毛子还以为是跟人在打架,脱口便骂了一句难听话:“谁打我,我×你娘!”这一下黄二奶更火了,顺手拿起一根小木棍,照着二毛子的屁股上,“啪啪啪”就是好几下。二毛子被彻底打醒了,一见黄二奶的凶样儿,吓得哧溜往下一蹲,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门。待黄二爷闻声撵出来时,二毛子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外边天寒地冻的,二毛子连棉袄棉裤都没穿,万一冻个啥好歹,咋跟他姐交代呀?黄二爷忙把黄家门里的年轻人都叫起来,让他们分头去找二毛子。谁知,找遍了村里和村外,连二毛子的影儿也没见着。他能跑到哪儿去呢?该不会去了镇上他姐姐家?那二十来里的山路,天又黑灯瞎火的,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要是遇上野兽什么的,黄二爷心里一想到这儿,不由得就紧张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桃花沟的女人之青杏杨花卷》第六章(2)
实际上,二毛子并没有跑出桃花沟,就在黄家的人都为他十分焦急的时候,他正在一个人们想象不到而又非常暖和的地方做恶梦。他梦到自己饥肠辘辘,穿着不能挡寒的破衣裳,在冰天雪地里像条野狗似的到处觅食。哪怕是一块生红薯,一块别人吃剩下的冻得僵硬的窝窝头,那也是求之不得的。可是什么也找不到,大地上除了皑皑白雪,就是石头和蒿草。石头当然不能吃,草根是能充饥的。他便往蒿草里爬过去,他爬呀爬呀……忽然钻出来一只狼,一只非常强壮而又凶狠、两眼放着绿光的大灰狼,张着血盆大口要吞吃他。二毛子吓得连滚带爬落荒而逃,而大灰狼在后边紧紧不放地追着他。他绝望地呼喊着,他想喊爹,爹死了;他想喊娘,娘不在了;他想喊姐,姐不要他了。在这个偌大的世界上,连一个能救他的亲人也没有了,只有靠他自己了。他拼命地滚,拼命地爬,拼命地挣扎逃脱着,但最终还是被狼在屁股上咬了几口,疼得一下子昏了过去。恍惚中,觉得寒风像锥子似的在刺他,他的手脚都冻僵了,他已经不能动弹了,知觉在慢慢地减弱,眼看就要死去了。忽然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了。二毛子曾听别人讲过,白胡子老头都是神仙的化身。莫非面前这老头,就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吗?二毛子正在疑惑时,白胡子老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腾云驾雾似的飞走了,来到了一个五光十色的仙境里,把他放在了一个舒服得不能再舒服的软床上。接着,老头又把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严严实实地把他从头到脚都盖住了。二毛子一下子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神志马上清醒了,嘴里喃喃地说:“老爷爷,你真好,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大恩大德,将来我一定报答你……”白胡子老头慈祥地朝他笑了笑。
二毛子真正醒来的时候,暖烘烘的太阳已经射进窗棂里。他睁开眼四下瞧了瞧,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炉火融融的屋子里。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屋子里的家具和摆设,他是从来没见过的。还有,他身上不仅铺盖着崭新暖和的棉被,上边还压了一件羊毛皮的绿大衣。莫非自己真到了人间仙境吗?忽然门帘子被掀开了,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微笑着来到了他身边。啊,这不是昨夜里梦见的那位神仙老头吗?二毛子不由惊呆了。老头抚摸着二毛子的脑袋,和蔼地问:“小家伙,你是哪个村里的?又叫什么名字呀?”
二毛子赶忙回答说:“桃花沟的,我叫二毛。”
老头不由惊讶地说:“哦,你就是二毛,你是怎么回来的?”
“啊,你认识我,你是谁,我咋一点也不认识你?”
老头笑着说:“我叫苏叔阳,是你的一位老伯伯呀。”
二毛子疑惑地瞧着苏叔阳,说:“老伯伯……我咋没有听说过你?”
苏叔阳瞧着二毛子的傻样儿,“呵呵呵”地又笑起来。
原来,二毛子从二爷家里跑出来后,黑灯瞎火的又不熟悉道,只是盲无目的地胡乱跑。冬天的雪夜非常冷,山里的雪夜更难抗,寒雪寒气加寒风,刀子似的直往脖子里、裤筒里钻。别说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就是身强力壮的成年人,没有十分特殊的事,谁也不想出门。二毛子本来穿的就不厚,加上黄二奶修理他时,为了躲避那打在屁股上的火辣辣的木棍子,啥也不顾就往外跑,他只穿件秋衣和秋裤,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刚跑出来时还不觉得,但时间一长就受不了啦,先是感到脚发木,跟着四肢都不听使唤,要是一跤摔下去,很难说再能爬起来。可是又不敢回二爷家,回镇上姐姐家更不可能,总得找个地方,躲过这一夜再说呀。二毛子站在黑暗处想了想,他不敢去敲别人家的门,只有到生产队的草屋里过夜了。那地方,他跟姐姐回村时,就有意识地瞧了一眼,那是两间没有门窗的屋子,里面堆了些铡过的麦草,把身子钻在麦草里,兴许不会冻死吧?二毛子很快来到草屋里,用麦草把自己埋了起来。开始还觉得挺暖和,但麦草太浅,等一会儿就不行了,只感到浑身像冷水浇似的恁难受,慢慢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桃花沟的女人之青杏杨花卷》第六章(3)
苏叔阳自从离休后,经常回村来小住。并且,多年来养成了老习惯,夜里不过十一点,从不上床去休息。不过以前是读书看文件,现在是爱在村里转,跟黄家唠唠家常话,和关家说说种庄稼,只要他不说睡觉,大家都乐意跟他唠。但不管他看表不看表,时间都掌握得很准确,十点前一定会离开,然后在村里转一转。特别是生产队的牛屋和仓库,不论是刮风或下雨,他是每晚必到的,要说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看安全不安全。不然的话,他会一夜睡不好觉。这天夜里,他在关家串门子,闲说完冬天干啥活,一看时间才九点钟,知道山里人冷天都睡得早,便很自觉地告辞了。然后,他又来到牛屋院,用手电筒到处照了照,看看有没有啥问题,结果发现了正在草堆里发抖的二毛子。也多亏了苏叔阳,不然的话,恐怕桃花沟的户口册子上,早划掉了二毛子这个人。
苏叔阳不但救了二毛子的命,还给了他很大的关照。自打这件事情后,二毛子只要有困难,苏叔阳就会出现在他面前。所以,在桃花沟,二毛子只敬重两个人,一个是收养过他的黄二爷,一个是救过他的命,并给过他很大帮助的苏叔阳。
二毛子和李青杏到广州来淘金。开始,人地两生站不住脚,俩人边捡破烂边要饭,车站的候车室和屋檐下,都成了他们睡觉休息的地方。有时候捡破烂走得远,要遇上刮风下雨天,饿肚子淋雨是常事。仅是这样还好受,难受的是碰上有资历的同行们,往往以抢他们地盘为理由,不是要钱,便是抢夺他们好不容易到手的废品,弄不好,双方便撕打得鼻青脸肿。还有多事的城管员,一发现脏兮兮地捡破烂的人,不是罚款,就是撵得你像兔子似的脚不沾地……可以说,刚去广州谋生时,他们啥样儿的罪都受过了。好几次,李青杏都哭着跟二毛子说:“不中咱们回去吧,在家就是吃坏点,可日子过的平气呀。在这儿虽说能挣俩钱,可是饥一顿饱一顿,不是睡房檐,就是钻桥洞。跟人厮打这不说,还得受那些戴袖章的窝囊气,人不人来鬼不鬼,啥时候才能是个头?”
二毛子说:“苏伯伯曾经跟我说,不吃苦中苦,难熬人上人。世上的窍门也不少,就看你会找不会找。咱再坚持一下吧,已经摸出门道了,兴许就快出头了。”
李青杏说:“只要你能受得了,那就再整几天吧!”
二毛子说:“咋受不了,我啥苦啥罪没受过?只要能够挣到钱,就是背死人我也去。”
李青杏没得说的了,男人只要受得了的罪,女人照样儿也能受。
许多事情的成功,往往就在于坚持中。二毛子和李青杏,亏得一个是疯疯野野的泼辣货,一个是从小就吃过苦的板不烂,才能相依为命地熬过来。但到年底一合算,弄了两万多块钱。这可是他们连睡梦里都不敢想、非常惊人的数字啊!要这样整上三五年,那还不成为暴发户?可是这辛辛苦苦捡破烂的活,也真不是好干的事,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有智吃智,无智吃力。咱生来就是下力的,还能在乎力气吗?再说,通过受这一年罪,啥样儿的苦咱都吃过了,巷巷道道也摸熟了,以后就是轻车熟路了,还有人也混熟了。在郊区的野地里,他们搭了个容两人睡觉的窝棚,以后再也不怕刮风下雨挨冻了。
正当二毛子和李青杏,憧憬着以后的丰收果实时,捡破烂的形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农村大部分剩余下来的劳力,不断地涌向南方发达的城市。年轻有门路的投亲友,进了工厂去打工,有手艺的卖手艺,啥也不会的便捡破烂。捡破烂的队伍在壮大。有的是本本分分地捡破烂,有的是顺手牵羊非偷即盗,给城市社会治安增加了很大的压力。当地政府非常重视,一是对将流入人口严加控制,二是对已流入人口严加管理。如果没有人担保和证明,不是被扣留便是罚款。幸亏二毛子和李青杏来得早,已经站稳了脚跟,打下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江山,算没有遇到较大的麻烦。但是僧多粥少,破烂越来越不好捡,收入也一天比一天少,往下去可咋办哩?一天,二毛子来到火车站,忽然有了新发现。见一个四肢不全的壮年,坐在一辆轮车上,挨个向旅客们要小钱。广州人出手都很大方,不是给两块就是一块,遇到那些有钱的,心底比较善良的,给五块、十块的人也不少,很少有人不打发。二毛子心里一盘算,马上有了好主意,便回来跟李青杏作商量。李青杏虽然觉得二毛子的做法有点损,但最终还是同意了。第二天,二毛子花了一千块钱,从一个为躲避计划生育才来捡破烂的老乡那儿,买了个头大身子小的畸形娃。又用一块旧白布,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我是哑巴,娃先天畸形,无钱就医。请各位大爷、大奶、大伯、大娘、先生、小姐,可怜!可怜!”然后,二毛子特意化了装,穿了一身烂衣裳,弄得蓬头垢面的,再把旧白布缝在后背上,抱上畸形娃去了火车站。没想到这一招儿可真灵,那些身上揣满了钞票的善男和善女,都毫不犹豫地掏出了钱。第一天,二毛子就要了三百多。后来不是东站就是西站,甚至天桥、公园、游乐场,凡是热闹繁华的地方,没有二毛子不到的。一年下来,加上李青杏捡破烂的收入,一共弄了五万多块。俩人都高兴得开怀大笑,并且还得出了一个理:这人哪,有时候认“实”不认“虚”,有时候认“虚”不认“实”。
《桃花沟的女人之青杏杨花卷》第六章(4)
二毛子和李青杏,在广州又干了一年多。后来,要不是被警察看出破绽露了馅,还不知道二毛子在广州骗到何时呢?既然被人看破了,广州是不能再呆了。二毛子原打算到别的大城市再捞一把。但李青杏说,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钱,回去干啥都有本钱,再不想担惊受怕干缺德事。再说,几年都没有回去过,都不知道毛蛋儿长成啥样儿了,还是先回家看看再说吧。二毛子只好依了李青杏。不过就是回家去,也不能带着个养不成人的畸形娃呀。最后,还是二毛子有办法,在上火车的当儿,他把那个畸形娃放在车站管理员的身边说:“同志,我有件东西还没拿,请帮忙照看下孩子吧。”说罢,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一转身就不见了。后来一直到下火车,李青杏心里都不是味,总觉得做了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亏心事。但是后来又想:不管咋说,也算给他个活命吧,总比扔在水沟里强,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二毛子腰包里有了钱,就想在桃花沟风光一下子。于是买酒买肉办了几桌,把黄家门里的老老少少和过去与他有点瓜葛的人,全请到了自己的小院里,包括桃花沟人谁也不愿理睬的赖蛋儿也请来了。
赖蛋儿是二毛子在给生产队放牛时的小伙伴。俩人都贪玩,下河里摸鱼抓泥鳅,上大树上掏鸟蛋,一个比一个的本领高。俩人不管是抓到鱼或逮住鸟,都糊上河里的青泥巴,架起干柴用火烧。等到泥巴烧干了,里面的东西也烧熟了。然后,你一只、我一只,吃着笑着欢跳着,那滋味真是美极了。俩人当年都说过,等到以后长大了,不管是谁有了钱,都不能只顾自己美,都得想想这情义,互相关照一下子。但二毛子自从成家后,日子一直不咋样儿,也没有条件和赖蛋儿聚。而赖蛋儿的光景更不能提,几年前老娘去世后,到现在老婆也没讨上。加上又不会过日子,一年四季缺吃少穿,借了东家借西家,更别说喝酒吃肉了。
二毛子今天把赖蛋儿请过来,说明自己不忘小时候的穷朋友,咱是个很讲情义的人。以后,谁也别小看我二毛子了。二毛子的目的达到了。在那天的酒宴上,桃花沟人对他刮目相看,都说二毛子不简单,这几年混出人样儿了。到底是吃过苦的人,不忘自己的根本。特别是赖蛋儿更突出,在酒宴上喝得醉醺醺地说:“我说……我说毛哥儿,你这才真……真算是好哥们儿。以后你要有……有啥事,我赖蛋儿要是不尽力,我……我他娘的就不是人。”赖蛋儿说到就能做到,不过这是后话了。
二毛子把客人们送走后,并没有急着回屋里,而是站在大门口,不停地东瞧瞧、西望望,嘴里还不停地咕哝着,好像发现了啥稀奇。李青杏不解地拍了他一下,说:“咋啦,是不是把魂儿丢哪儿啦?”
二毛子“哼”了一声,说:“你呀,真是既不长心,又不长眼。你就没看看,咱们出去这几年,村里发生的变化吗?咱走前,还没几家盖新房,可转眼之间,一座座小平楼都起来了。小伙子们还骑上了摩托车,村里一天到晚嘟嘟嘟地响。这光景儿,咱可是没有想到哇!你说,咱是不是也得弄点啥,把咱这脸面也装装?”
李青杏说:“你原来在琢磨这事呀,这我可比你积极了。昨后晌我就打听了,在村里盖一座小平楼,两万块钱就够了。咱们干脆花两万五,盖一座在全村顶呱呱的小平楼。你说咋样儿?”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桃花沟的女人之青杏杨花卷》第六章(5)
二毛子说:“中,这事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还有一件事要琢磨。村里的人虽没像咱在外边拼死拼活的,可不少人都有了小门路,挣的钱也不算少,并且是光明正大的,花起来心里也踏实。咱挣的钱咱心里清楚哇,那算是哪家子门道呀?唉,出去真是活受罪,以后咱们不出去了,可也不能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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