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指导员还有些不放心。
“报告指导员,就这些,完了。”
指导员松了一口气。可又觉得这意见太短了,忙鼓励说:“好,很好嘛!曾同贵同学的意见虽短,却找准了我们工作的疏漏之处,很好。来,大家接着谈。”
“报告!”
指导员一看,是六班长于群。想象不出他会发表什么高见。朝他点点头:“你说。”
“报告连长,指导员。我建议,咱连应修个女厕所……”
人们先是一楞,接着就是一片怪笑声。于群却不为所动,仍接着说:“万一咱连来个女同志,比如学兵三连的女生来了,没个女厕所总不行吧?”
下面的怪笑声更响了,只差没响起口哨声。但那打趣声却清清楚楚,此起彼伏:“嗨!于群,是不是怕小芝麻来了,让咱看见她的大屁股?”“嗨!于群,你那小姑奶奶啥时候来?”“于群……”
连长忙站起,喝止下面的哄闹声。指导员也站了起来,摆摆手让大家不要闹,然后笑着肯定于群的建议:“不错,于群想得很周到,这个建议很好嘛!大家接着说。”
会场气氛又一次活跃起来。
“报告,我建议咱连组建支业余文艺宣传队,丰富咱连的文化生活……”
“报告,我建议咱连常组织些拔河比赛,篮球比赛,以活跃咱连的文体活动……”
“报告,我建议连首长要多关心群众的生活。只有吃饱了饭,才有劲拔河,有劲比赛,不然整天吃不饱,老叫家里寄炒面,也不是回事……”
“报告,我同意刚才那位同学的意见,连首长首先应关心大家的肚子问题。无论如何,能让大家吃饱饭,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报告,我认为,连首长不仅从生活上要多考虑同志们的疾苦,还应该从精神上真正爱护。要像当年红军、八路军那样,真正做到官兵一致、同甘共苦。从书上、电影上,都能看到官兵亲如兄弟,而我们,下级见了上级,就像耗子见了猫……”
指导员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待听到什么“吃不饱,”“饿肚子,”“寄炒面”时,就感到这味儿有点不大对,笑容也渐渐从脸上消退。待听到什么“官兵一致”,“同甘共苦”,尤其是什么“耗子见猫”时,他立刻感到这里面有问题,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待何远光发表完“耗子见猫”的长篇大论,立即站起来反驳。
“前面几位同学的发言都很好,我完全赞成。下来我们研究后,一定尽快实施。但是,对后面几位同学的意见,我却绝不赞成,因为这是一个严重的、思想认识问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见下面已鸦雀无声。
“干什么工作,吃什么定量,这是国家政策。国家已按政策给足了我们定量,我们自己吃超了,还超吃了营部及各兄弟连队支援我们的两万多斤粮食,可你们还喊吃不饱。是国家政策的错?还是你们自己的错?啊!你们说说。”
指导员颇满意自己这严谨的逻辑推论。他认为这推论谁也驳不倒。所以,他理直气壮地引伸发挥:“所以说,是否真的吃不饱,我看完全是认识问题。长征时的红军战士,每月要有七八十斤粮食,他能说吃不饱吗?旧社会的贫下中农,每人每月有七八十斤粮食,他能说吃不饱吗?再说了,我怎么就没和大家同甘共苦?难道我和连长开小灶了?我完全和大家吃的是一锅饭嘛!而且还没你们吃得多,我怎么就没感到饿呢?我看通讯员郝平、文书小刘,每顿饭吃得也并不多,可也没见他们喊饿。而你们每天吃那么多,为什么还喊饿?啊!”
他看到下面有不服气的眼神,立刻想到“不可沽名学霸王”,于是,加重了批判的力度。
“可是有些人,我看完全是别有用心。让家里往这里寄炒面,这是不是存心破坏我们革命队伍的光辉形象?当着那么多营、团干部的面,向团长告状,说,‘我们每天都吃不饱,净吃些烂红薯’,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明明是给我们抹黑吗?还说什么我们没做到‘官兵一致’,没能和大家‘情同手足’,见子我们就像‘耗子见猫’,老实说,即使你真想当耗子,我还不想当猫呢。”
指导员可能颇得意自己最后一句的幽默,说完,嘴角还露出一丝微笑。
四下里一片鸦雀无声。
徐继明却憋不住了。他站起来,连报告都没喊,直冲着指导员:“我不同意指导员的观点。照指导员的说法,我们这是不饿装饿了?大家说说,你们真饿,还是装饿?”
无人敢吭声。
徐继明却不胆怯,仍据理力争。
“要是装饿,每顿饭能吃那么多么?要是装饿,每顿饭能连红薯皮吃得都不剩么?要是装饿,不到半年,能超吃两万斤吗?一个饱汉,你再给加半个馍,他可能都吃不下。我还有一点想不通。肚子饿怎么会是思想认识问题?难道说,我想着饿,肚子就会饿;想着不饿,肚子就能不饿吗?真要能如此精神变物质,农民根本就不用种庄稼了。我看这论点才是思想认识问题,是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再说了,长这么大,以前谁在家把炒面当饭吃?还不是因为饿,才叫家长寄炒面的么?寄炒面就破坏了革命队伍的光辉形象?难道让我们‘瘦驴拉干屎——硬撑精把棍’就是维护革命队伍的光辉形象?难道……”
“徐继明,你反动!”
指导员大吼一声,截住了徐继明的话头。他忍无可忍了,心想,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小子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
“你的言论,完全就是彭德怀在庐山会议上,以偏概全的右倾机会主义的翻版;也和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上,全面否定斯大林,攻其一点,不计其余的做法如出一辙。这不是反动是什么?啊!”
一顶“反动”的帽子把徐继明给打蒙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彭德怀和庐山会议是怎么回事,更不知赫鲁晓夫和苏共二十大是怎么回事。这两回事怎么能和自己扯在一起?想反驳,又不知该如何反驳。结果被班长王国栋死拉硬拽的,给拽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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