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就吃了泻药了,现在还没拉。”赵亮说。
“那没办法了,只能用手往出抠了。”
“谁抠啊?”赵亮问。
“当然是你们抠了,难道我帮你抠?”医生白了赵亮一眼。
赵亮看了看胡有水,看了看胡雪花,又看了看厂长和车间王主任,最后看看胡有水的父亲,发现大家都用殷切盼望的目光注视他,于是心一横,把胡有水侧躺,说:“叉开些,我给你抠粪!”
欧阳秋不甘于一辈子就当个拉料的劳力工。在村里插队,没办法,别的路子暂时又没有,恰巧上钢铁厂招工,所以他便来了,他认为这只是人生的一步,而不是人生终结的全部。刚来时,王大力嫌累,他还去鼓励他,让他坚持下来,其实他自己心里那时早动摇了,可是他告诫自己,要坚持,坚持才有未来,坚持就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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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回信
欧阳秋比王大力和鲜可欣年岁都长,他们是初中生,他是高中生,他考虑问题自然也就周全一些,一步一个台阶,他已迈上了当工人这级台阶,就要在这台阶上站稳,站稳之后再想办法继续发展
钢铁厂是新建的厂,设备原始不配套,工人劳力而技术含量低,别人认为这都不是好事,干同样的活要多出力,多流汗,工作效率还低,可是他心里却暗暗窃喜,认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可以发挥自己的水平,提一些改革生产流程的建议,帮助领导做一些设备的改革,那领导自然会将他重视,他的处境也随之会改观,英雄逢乱世,才会显才干嘛。
进厂一个月后,他便私下找车间领导,说拉料的路是石渣路太难走,拉焦炭,矿石堆车轱辘的摩擦力大,一方面费力,另一方面费车带,建议把运料的路铺上铁轨或砌成水泥路面,车间王主任点头说,领导正在考虑此事,但还是表扬了他,过了几天他又找领导建议,建议运了工往料坑倒料时,焦炭车倒时要慢些轻些,最好在矿石车的后面倒。这样焦炭在上面,土焦被砸碎的几率就少。
车间王主任听他这新建议思考了好一会才说:“不错,不错,顺序动一下,也许咱们高炉悬料的次数就少一些。”王主任在全车间大会上表扬他,建议大家向欧阳秋学习,为钢厂生产献计献策。
欧阳秋自此变成了冶炼车间的秀才。宿舍墙上出个黑板报,找他。写个抓革命促生产的稿子,找他。办理发个工资,有时也先发到他手里,然后他再分发给他人,还有一两个班里识字不多的老乡写个家信,也找他代笔。
欧阳秋琢磨,该给自己提个班长,或调到车间办公室了吧。可是又等了几个月,他依然肩膀挎板带,握着小车把拉料。怎么办呢,得想个办法啊,车间里不行,领导不给咱往上提,咱找厂里。可是厂里咱认识谁啊,他开始琢磨起来,猛然他想起村里他搞过一个对象,也是个知识青年,叫陈鲁平。千年她招工到河南一个县机械厂去了,因为她父亲从北京下放到那。
临走,他和陈鲁平吵了一架,他嫌陈鲁平薄情寡义,为了自己找工作抛下他,不顾几年的感情弃他而去。而陈鲁平哭道,她父亲费了好大事,才帮她找的工作,今后如有机会,一定调到她身边。
两人就这样憋着气。自陈鲁平走后,只来过一封信,他未回,便搁下了,今天想起是否该给她去封信呢,因为欧阳秋想到:陈鲁平的父亲可是冶金部的一个高级工程师。
“鲁平,自从你走后,只收到你一封信便再没音讯,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没回信惹得你生了气,还是因为你另有新欢,早已把我这个不值得牵挂之人忘记。你有了新欢,怕我回信惹得他嫉妒,不管怎么说,我不会因为你没回信而责怪你,因为我没权利将你责怪,错在我,应该得到宽恕的是我!
鲁平,不管你现在怎么样,我仍在思念着你,眼前有你,脑子里有你,就连我的血液,我的骨髓里都有你,你那大而明亮的眼睛,漾着迷人的秋波,你那回眸一笑,现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常常让我梦中醉醒,醒时醉梦,甜蜜啊,梦一般的爱,常常缭绕脑际,浮现眼前。
我怀恋我们的过去,虽然是那样的短暂,可若是两情相爱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没有及时给你回信,是因为我的胆怯,因为插队,我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又怎能将你爱恋,我不想你因我的贫困而布衣粗食,也不因我的贫困让你家里人将你怜悯,所以我断然没有回信,在心底用自己的手扼杀了自己的情感,对你火一般的炽爱。
然而,这一切过去了,我被分到忻县高原钢铁厂正式工,是全民所有制的,一进厂就是三级工,挣四十来块钱,原来插队时,我向你求爱,就好似大海里一个上下沉浮的人在向一个小船上的姑娘招手,让她向自己靠拢,不知姑娘向他靠拢后,他和姑娘齐登小船,小船能否载动这沉沉的爱情,而现在我向你求爱,是我已登上了一艘大船,向姑娘招手,是想让姑娘靠拢我,登上我那艘大船,装满爱情扬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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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平,我想和你说的是,我已分配到钢铁厂,你能否调到我这里呢?如果像我,就请回信,如果不想,那么信也不用回了,让无情的旋风把以前的爱情吹跑吧!
想你的欧阳秋。1972年10月
信发出后,欧阳秋便有了牵挂,他估计信寄到河南得五天,信回来也得五天,再加上陈鲁平还要思考几天,估计十天能回信就不错。
十天了,信还没回,欧阳秋心里便有些急躁,一天跑收发室一遍,取一遍,收发室的陈大爷说:“看信啊?”
“嗯。”
“在这儿呢!”说着打开抽屉拿出一叠信,欧阳秋逐个看了一遍,没有他的便回去了。第二天又来到收发室,陈大爷又把一叠信推到他跟前,他依次看过,照旧没他的。第三日照旧没他的,他感到失望了。第四日他去收发室,刚进门陈大爷便笑口大开地说:“这信是你的吧!”说着拿起一封信,欧阳秋接过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落款地址是河南。他拿着信如获至宝,谢了谢陈大爷,边往宿舍走边扯开信看,信果然是陈鲁平写来的,但是信写的并不热情,只有简单几句话:
阳秋你好:
信收到了,很感意外,知你分到钢厂,替你高兴,往你那调的事我同意,可是我还得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如果他们同意,我就写请调报告。
想你的鲁平。1972年10月
接到陈鲁平的信后,欧阳秋把那张薄薄的信纸翻看了无数遍,从信封里抽出来看一遍,折好放信封里,再抽出来看一遍,又折好放进信封,这样反复多次,薄薄信纸被折的已经有些断裂,他把信纸放倒嘴唇上亲吻,好似在亲吻陈鲁平那香香的唇,可是舌尖却感到苦涩的信纸气味。爱情闸门打开,便如开闸泄洪,奔流而下,不能抑制了。
欧阳秋的脑海便浮现陈鲁平那玲珑小巧的身材,说话脆铃铃的声,浅浅的笑,瓜子脸,细长的眉,文雅不失态的举止,天真活泼而不浮夸,比钢厂那些女知青,不是脸糙的像芝麻饼,就是腰粗的像打水的桶,说话粗门大嗓,吃饭狼吞虎咽,外带吧叽嘴,简直强多了。他期盼着她的调来,他没等陈鲁平和她家里人商议的结果,便又回了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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