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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醉鬼（第1页）

第37章醉鬼深夜的小酒馆总是有一种不同于白天的热闹，白天都是人多，边聊天边喝酒的人占多数，夜里人少，但基本都是喝醉了赖着不走的。“哎哟，我都说了打烊了打烊了，这位兄弟，你还是回家去找你媳妇儿闹去吧！”

酒馆的小二一面将外头的旗帆收起来，一面推搡着抓着他胳膊不放的酒鬼。掌柜在里头拨着算盘，头也不抬：“赶紧收摊儿，把他们都赶走！这一天天的，什么都不干，就在我这儿一醉到底，实在烦人！”

嘀咕完后，他又把账簿上的收支对了一下，临走时看外头的桌上还趴着一个，不耐烦地朝着小二摆手，“赶紧的赶紧的！”

“知道了，掌柜的！”

好不容易把那个纠缠不休的醉鬼给赶走了，扭头瞧见旁边还醉死了一个，他唉声叹气地走过去，推了两下迟苏的胳膊。仔细一看，竟然还是个穿着富贵的公子哥儿！可这眼睛上还缠着白绫，竟然就敢单独跑出来买醉？小二是个爱八卦的，大宅子里的恩恩怨怨他听得多了，如今见着迟苏这模样，脑子里自动就替她想好了剧本。啊呀，这公子哥儿一定很命苦吧？穿得这么体面，却在这种小酒馆里买醉，莫非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在大宅子里受了欺负，又无人做主，才出来喝闷酒的？啧啧，这大户人家也不见得多安宁啊！一想到迟苏是个可怜人，小二这同情心就涌了上来，也不好恶声恶气地直接赶人，便拿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两下，温声细语地唤道：“小公子，小公子？”

醉鬼迟苏迷迷蒙蒙地仰起头：“嗯……唔？”

小二悲悯地摇了摇头：“小公子，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快回家去吧！省得回去晚了，家里那些豺狼虎豹更加看你不顺眼！”

唉，富家子弟也不容易啊！迟苏没听懂他的意思，脑子里一片混乱，隐隐约约只听得“回去晚了”“看你不顺眼”一类的字眼，当下一撇嘴，委屈巴巴地拎着酒壶，二话不说就开始哽咽。小二顿时手足无措，“……哎哟，小公子，我晓得你心里苦，可我们这儿打烊了，你还是快回家吧！别哭了别哭了，伤眼睛啊！”

本以为这么说了她能消停些，谁知迟苏听了“伤眼睛”三字就更难过了！双手捂着脸就蹲在地上啜泣，任凭小二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拉不起来！他着急地围着迟苏转了两圈，又十分懊恼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诚心诚意地道歉，“小公子哟，我说错话了，我不该戳你心窝子，你快起来，回家去吧！我家里有老有小，媳妇儿也在等我呢！你赖在这儿，我这也不敢走啊！哎哟！”

讲道理不管用，卖情感也不管用，迟苏她现在是醉鬼啊！小二说了许多话，嘴皮子都快急出水泡了，她还是蹲在地上小声地哭。小二被她哭得心里难受，劝着劝着自己也止不住泪流满面，巴巴地哭诉道，“我也难啊！我家里有老母亲，有妻子儿女，可我这整日在外头做活儿，陪他们的机会少，工钱还不多，我这……我这也难啊！呜呜呜……”云致到的时候，就看见小二几乎跪在迟苏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自言自语。而那小姑娘更是绝了，捂着脸细哭，哭一会儿还要闷一口酒，偏偏她那酒壶里还倒不出来一滴酒！一时之间，他也差点儿分不清到底是谁喝醉了。他既好笑又心疼地走过去，蹲下身轻而易举地拿走了迟苏手里空空如也的酒壶，蹙着眉头说道：“迟苏，我来接你回去了。”

哭得比醉鬼还凶的小二看着云致愣了一下，随后扯着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呆呆地指着他问：“您是……云玄医？您和这位小公子认识？”

云致点了点头，总算是知道原来这里只有迟苏一个醉鬼。小二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羞人的事，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小酒馆里快熄灭的烛火，道：“那，云玄医，这位小公子就交给您了！我们这儿也打烊了，我该回家了！”

“嗯。”

同小二打过招呼以后，云致又去掰迟苏捂着脸的手，好不容易让她放下来了，却见她花着个脸，活脱脱一只小花猫。他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意识到气氛不对，又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会儿，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迟苏，我是云致。天黑了，外面冷，跟我回去，好不好？”

迟苏哭得一抽一抽的，模样可怜极了：“不，我不，不回。这么晚了，了，你，你肯定，看我，我，不顺眼！呜，我，我眼睛还，还看不见，你，你是不是，要把我，丢，丢了？呜呜呜……嗝！”

云致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又将她拥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胡说。若我看你不顺眼，怎么可能还会来寻你？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唔。”

迟苏吸了吸鼻子，撅着小嘴儿思考了一阵，终于从满是浆糊的脑子里理出了那么两条理智的弦。然后她一把抱住他的腰，窝在他胸前，自然而然地把泪水擦在他衣服上，瓮声瓮气地说道，“我要回去。”

第一次和她这么亲密地接触，云致已然用尽了全身的勇气。可当她回应他的接触，反过来抱着他的腰时，他甚至荒唐地想：我或许也该在这个时候喝醉，这样，是不是能够和她更亲密？但想象也只不过是想，眼下他还是先将她带回去，给她煮点儿醒酒汤来得好些。思绪不过多打了两个弯，等他再低头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夜风稍微有些冷，他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然后横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回走。和来时不同，来时，他只想尽快找到她，所以那轻功丝毫没有停滞。此刻，他却脚踏实地，走得极慢，好像只要他停下来，时间也会在这一刻停止。我只是怕风大会吹到她。他在心里为自己的怪异举动找了个不错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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