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车,陈桥就快步迎上来,满脸的担忧。
“柠哥你没事吧?”他上上下下打量我,没看到我手上的伤,但看到了我脸上的巴掌印,立时惊道,“我操,打人不打脸,蛇哥疯啦下手这么重?”
之后,他便一直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到贴身小弟的义务陪在我身边,才害我遭遇这些。垮着脸皱着眉,看起来比我还受伤。
无论哪个角度讲,这事怪天怪地怪孔檀那颗卤蛋都怪不到他头上,况且我预感就算有他,孔檀也是不会客气的,大不了两个一起绑。
“没事,都是小伤。”我安慰他。
“把车去停了,有事明天再说。”冉青庄走过来,将车钥匙塞给陈桥。
“哦哦,好的。”陈桥乖乖接过钥匙,“那幺哥、柠哥你们今晚好好休息。”
直到踏进家门,回到相对熟悉的环境,我的神经才算彻底松懈下来。
瘫软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我垂下脸,闭上眼,佝偻着静止在那里,只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像个梦,一个光是回想就足以让人从心底里发出恶寒的梦。
一阵翻找过后,冉青庄坐到我身边。
我睁开眼,就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个急救箱。
他将箱子放到茶几上,从里面取出一支酒精棉签,示意我伸手。
“前阵子我们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孔檀怀疑有人通风报信,最近一直在严查这件事。”
冰凉的棉签轻柔地落在我的指尖,伤口其实很小,血早就凝住了,也不再痛了,只是有些痒。
我控制不住地蜷缩了下手指,被冉青庄又掰回去。
“动什么?”他抬眼。
我眼睫一颤,底气不足地吐出一个字:“……疼。”
他垂下眼皮,然后棉签就更轻,也更痒了。
可能是看在我受伤的份儿上,总觉得他对我像是有了“温度”,说话做事都不再冷冰冰的了。
静了片刻,我想起他的话,重拾话头道:“他……怀疑你?”
孔檀今晚虽然绑的是我,但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和冉青庄有关,与其说是怀疑我,不如说怀疑冉青庄。
“他不是怀疑我,他只是恶心我,毕竟你名义上是我的人。”冉青庄将棉签丢进垃圾桶,从急救箱又取出一块创可贴,把我那根受伤的手指包了起来。“好了,这两天别进水,应该不会留什么后遗症。”
针戳进去的时候虽然疼,但其实伤口也就针尖大小。想来孔檀也知道要是真掀了我的指甲,就把冉青庄得罪狠了。而且那样我也没办法再教小少爷大提琴,金辰屿怕是要骂死他。
弯了弯处理完伤口的食指,除了弯曲的时候有点刺痛,问题不大。
冉青庄在急救箱翻找一阵,拿出一支凝胶给到我,叮嘱道:“还有这个,睡前记得涂脸上,明天就能消肿。”
我双手从他那里接过,好好道了谢。
冉青庄开始收拾急救箱,将东西一一归位。他的手和我的完全是两种风格,比我的黑,比我的大,骨节也更鲜明一些,用力时,手背上的筋和指骨便会突显出来,是一双充满力量感的手。唯一美中不足,可能就是左手小拇指的畸形了。
“他说,你的手是他弄的。”
冉青庄扣上箱子的动作一顿,显然转瞬便知晓我在说什么。
“嗯,是他弄的。这算是不成文的规定吧,对留在身边的人,金先生总是格外谨慎,要经过一系列的考核。大概是四年前,我刚加入合联集团满一年的时候,金先生对我各项考核都很满意,就让孔檀最后试我一下。”
就跟今天一样,冉青庄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绑进了小黑屋,并在那里渡过了一夜。
孔檀对冉青庄并不像对我这样手下留情,可能是存了私心,也可能被冉青庄言语激怒,孔檀不仅生生掰断了冉青庄的手指,还让他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事后也就赔笑一句,称自己是为了金先生,为了大家,让他不要往心里去。
我被扎针都这么痛这么害怕了,难以想象冉青庄那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四年前他也就二十出头,那会儿我和南弦才刚从学校出来,尚且不知社会险恶,满脑袋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拿到乐团offer那天,妈妈特地买了一个蛋糕为我庆祝,小妹则用自己的零花钱选购了只非常漂亮的琴盒赠我,南弦为显地主之谊,替我出了前往崇海的机票钱。
我享受这一切的时候,冉青庄却被关在昏暗冰冷的简易房里,遭受孔檀的毒打刑讯。
曾经说绝不会走他父亲的老路,最后却仍然和他父亲进了同一个组织。子承父业,成了金家的狗。
而追根溯源,错不在孔檀,不在金斐盛,全都在我,是我害了他。
放在膝头的手一点点收紧,我哑声问:“你爸爸不是为了救金辰屿去世的吗?金家就这么对你?”
冉青庄朝我看过来,显得有些意外:“你还知道的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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