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袭红鬃烈马疾驰在皑皑白雪中。城内已经全部被白雪覆盖了,一片白茫茫的,让许多清晨起床的内城人差点以为自己在城外。白木溪轻夹马背,烈马嘶鸣,鼻子里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停在了一处雄伟典雅的木质楼栋前,正是银月阁总部。
“若要离开,先要前来。”
侧脸望了望门口牌匾后的银月阁三个大字,她缓缓走入了大厅内。瞬间,无数双眼神朝着她所在的地方投射而来,原本闲谈的人不再闲谈,原本打闹的人不再打闹,她所过之处,皆是沉默和不安。谁都知道银月阁天字一号杀手白木溪准备离开,可是谁都没想到,她居然会亲自前来。
叛逃之人,居然走上门来。
单单是这份胆量,就让无数人心神剧颤。
当白木溪走上二楼的楼梯时,一楼大厅内已经没有了一个人。缓步在熟悉的楼梯上,白木溪的步伐坚定又果断,丝毫没有任何的停留,拾阶而上,登上了五楼。当白木溪站在沉重的木门前时,还未抬手敲门,门却自己缓缓打开了。
“木溪,你回来了。”
沧桑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白木溪抬脚走了进去。只见傅丝菊端坐在太师椅中,手里捧着一个紫砂壶,细细地打量着,其上的龙纹缠绵悱恻,倒也却是非同一般。他轻轻摆了摆手,房间内其他的两个人谦卑地从门口退了出去。
“傅大人,木溪抱病太久,还请责罚!”
白木溪双手一拱,身体深深地弯了下去。傅丝菊眉开眼笑地看着白木溪,手里忍不住张罗着。
“好不容易恢复了,就不要这么折腾啦,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休养!”
傅丝菊扶起了白木溪,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傅丝菊眯眼笑着,而白木溪面无表情。
“属下不敢。”
“哈哈哈!”
“不愧是我的学生!”
望着白木溪这番退让的姿态,傅丝菊心中畅快,忍不住长笑起来,手中的紫砂壶也轻轻放在了茶几上。可转瞬间,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淡然沉静下来,又回到了茶几后面,坐在太师椅中,看着白木溪的脸庞,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明明在流逝,可却好似停止了。
二人就这么直直地对视着,谁都不愿意转移开视线。
白木溪要叛逃的事情,在银月阁中闹得人尽皆知,她毕竟没有遮掩。追杀过白木溪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他们也知道自己为何追杀白木溪!天字一号杀手居然决心要叛逃,这叛逃的不仅是最强的实力,更是银月阁的军心!
“傅大人,我有一事,想要禀告。”
小小的房间内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被白木溪打破了。漫长的等待中,傅丝菊心里似乎有所期待,或许白木溪并不是这么想的,离开之事,也许是一时意气。毕竟那么多年的兢兢业业,他实在不认为白木溪会离开。
可此刻耳边传来的清脆话语,却丝毫不作假,字字都在讲述着白木溪心中所想。
望见对方毫无动静,白木溪心中坦然平静,缓缓拱手,她深深地弯下了腰。
“多谢大人这么多年的栽培,晚辈白木溪感激涕零!”
半晌,她艰难地直起身,尽管身体有些酸痛,可她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这么些日子以来,每天每夜都经受着折磨,她已经有了觉悟。
“咣当!”
一个青瓷小瓶丢在了茶几上,傅丝菊站在茶几后面,深沉的房间内光线并不是很明亮,她看不清他的脸庞。青瓷小瓶骨碌碌地在茶几上滚动着,顺着倾斜的角度滚落到了白木溪的身前。
“想要离开银月阁,废去武功,饮下绝毒,三年内必定身死。”
“你,可曾想好?”
嘴唇上的胡须都在轻微抖动着,可他的脸庞隐藏在黑暗中,白木溪根本就看不到。傅丝菊的双眸紧紧地在白木溪和青瓷小瓶上流转着,似乎想看出来什么,可好一会儿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反而是白木溪缓缓伸出了手,望着青瓷小瓶的眼神有些复杂。
“木溪,这毒药想必你知晓,你若是服下,必定会牵动你体内的子蛊,痛楚比起普通银月阁之人剧烈百倍,而后的三年中,你将无时无刻不会感受这份痛楚。”
“我劝你,做一个迷途知返的人。”
“人生并不是充满选择的,有时候我们失去了便不会再拥有。”
“你可要想清楚了。”
手指轻轻在茶几上敲击着,傅丝菊看上去神色淡然,可心里却是紧张至极。
拿起了青瓷小瓶,白木溪细细地在手中抚摸着,眼眸里充满了复杂的神色。到了此刻,她无需再隐藏什么忍耐什么,过往的一切都将随着这颗毒药烟消云散。她抬起头,清澈双眸认真地看着傅丝菊,深深地最后弯腰拱手。
“多谢傅大人赐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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