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穿越不过的黑暗。没有人能走出这片黑暗。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的黑暗。
她再也走不出去。她无法呼吸到空气。她快死了。
碎石在她的背上印出了由一个又一个小坑组成的图案。她抓了一把碎石紧紧地攥在掌心里,能感觉到它们锋利的边缘。她让碎石从手指间掉落。
“放我出去!”她绝望地喊着。
这句话她已经喊了十几遍,上百遍,上千遍。她握着拳头去砸头上的盖子,用腿去踢,转过身用背去把盖子顶开。没用。
她们坐在盖子上。肯定一边坐在上面一边晃着腿,一边轮流吃着棒棒糖,品尝着草莓的味道。她们一点都不着急。权力在她们手里。
眼泪从卢米的眼睛里流出来挂在脸上已经干了。她陷入了恐慌。她觉得如果她再不出去就会窒息而死。
她竭声大叫。使出全身的力气。她想着海鸥的鸣叫和它们鸣叫时张开的嘴。她就是海鸥,她也在哀叫。
声音越大,生命力就越强。她发出了声音,她和声音是一体的,一样的暴怒,一样的尖利。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发现自己周围不再黑暗。用来装碎石头的大箱子的盖子被打开了。她坐起来擦擦眼泪。脸颊立刻沾上了沙子,碎石已经被她磨成了沙子。
她们两个不见了。
她们在等待下一次机会。她们跟卢米一样都知道,这种事还会再次发生。
卢米慢慢地从一数到十。
现在她不能恐慌。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女孩了。她已经改变了。她已经学会了。现在她可以在无论多么小的空间里待上无论多长的时间。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照预计进展着。几乎是一切。
没错,汽车拐弯的时候,离心力把她甩出去了,她撞到了后备箱的侧墙,撞出了瘀青。没错,她的鼻子似乎已经永久性地沾上了汽油的味道。没错,她冷得直发抖,她觉得从头顶到脚尖都被冻僵了。但这些都是小事。
奥迪车开了35分钟后才减速,最后停下来。德尔霍·瓦萨宁下了车。过了一会儿司机也下了车,锁上车门,走了。
卢米听了听,直到周围都安静下来了,她才敢用僵硬的手指去摸那块丝巾。她小心翼翼地把丝巾往身边扯,同时伸腿去顶车后盖。她必须用之前放在锁孔上的丝巾让锁芯偏离位置,才能打开车盖出去。
丝巾被撕裂的声音是很久以来卢米听到的最糟糕的声音。
不要恐慌。慢慢来。
卢米用手指去感觉丝巾的断裂处在什么地方,可是感觉不出来。她的手指已经被冻得失去了知觉,长筒手套更加不利于她去感受手指的知觉。卢米用牙齿咬住右手的手套尖,取下手套,然后把冰凉的手指放进嘴里呵气,给手指取暖,直到血液重新在指尖循环。
再试一次。
手指在锁孔附近摸索,终于摸到了丝巾。卢米知道湿润的手指马上就会重新被冻成冰棍。
可以的。她是可以做到的。丝巾还剩下那么一点点,她刚刚可以揪住。她紧紧地揪着丝巾,双腿用力向上去顶车后盖,同时把丝巾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平稳地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扯。
门还没开。
卢米咬紧牙关,用力顶,用力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咔嗒。”
锁总算屈服了。车后盖开了。卢米把车后盖顶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缝隙,调匀呼吸。她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这时,一辆轿车正好开到奥迪车旁边停下来。车里的人都下了车。
“你真应该花时间给你的车吸吸尘。”是个女人的声音,“你看看我的鞋子。我的鞋子应该是粉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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