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拜虎王白寒枫为镇南元帅,不必进宫谢恩,于接旨之时起,带同王府私兵赶赴制胜关抵御南唐大军。两卷黄绫捧在手里,不禁苦笑了一下。真是病急乱投医,那个皇帝甚至都没有问清楚我是男是女,也没弄清究竟是叫白寒枫还是叫白寒凤,就赶着把一个八岁的孩子送上了战场。 也或许,他需要的不过只是一面绘着白虎的王旗继续飘荡在制胜关的上空吧。 首战制胜关,庆幸的是,藏在这个躯体里的是个轮回千年的灵魂,看多了世间的恩怨情仇,沉浮起落,征战厮杀,纵使眼下南唐围困制胜关,战情千钧一发,那也不过是另一场游戏罢了。我身着麻衣白袜,头戴着青铜虎头面具,立在城楼之上指挥北汉军抵挡着南唐士卒潮水般的攻击。而身后,高高挑起的白虎王旗在烈风中呼啦啦飘扬。 我姓白。虽然是千年轮回而来,但父精母血,终究得报还。虎头面具之下,我淡漠的看着城下的尸山血海,又微微扬起头,仿佛看见无数的魂魄投奔那碧蓝如洗的天空而去。 死亡……也不过是又一个轮回。 ………… 深夜的军营仿佛一只巨大的怪兽,在沉睡中积聚着自己的能量。 昏昏沉沉瞑目了片刻,耳边除了更鼓还能听到一阵细细的鼻息之声。看来睡在外帐的那人也很疲倦了。他的名字叫影,当然这是在人后,如果需要站到人前,他的名字就叫白寒磊。我的替身,一个酷似我的男子。在一切我无法现身的场合替我出面,尤其是近几年,女性特征越发突出,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由他在台前做戏。 北汉的军魂白虎王必须是男人,这是不能改变的现实。所以影的存在,是我与帝王之间的默契。 在昏暗里摸索着起身,到案几前拎起陶壶直接凑到嘴边咽了几口冷水,天冷,水落到腹中仿佛一溜冰线。我打了个寒颤,将陶壶轻轻放到了案几之上。帐帘突然挑开,影披着外衫捧着一只陶壶走了进来。到案几前取过陶盏倒了半盏水递给我,“不要喝冷水,不然又犯头痛,替你温着热的呢。” “吵醒你了。”我歉意的笑笑。自己失眠带着他也睡不安稳。 “刚好做了个梦,醒了。”他淡淡地道。昏黄的油光下,看着他的脸仿佛像照镜子一般,也许是相处久了,连我那种冷淡的表情都学了个一模一样。 “你不用管我,自己睡去吧。”我说,随意了喝了两口便放下了陶盏,“我反正也睡不着了,正好再看看地图。” “我陪你。”影说,扯下外衫披到了我的身上。他比我大一岁,九岁的时候就被带到白虎王府,十年相处下来,彼此就如兄妹一般,倒也不太顾忌什么。 掐指算来,这已经是十年来与南唐的第三战。 当年制胜关下功亏一篑,南唐终究咽不下这口气,转年夏天再攻荆紫关,被我率兵设伏于途,劫粮于后,死伤近十万人,元气大伤,蛰伏了七八年才又卷土重来。据探子来报,这些率军的都是些新涌现出来的年青将领。 挑亮灯芯,将地形图摊到案几之上。影道:“南唐前锋听说叫韩庭璋,新科武状元,南唐老元帅萧子沫的得意门生。看他这一路稳扎稳打,丝毫也无少年人的毛躁,倒是颇有名将的风格。” 我淡淡地道:“可惜他迟生了几年。” “是。”影微笑道:“有这几年生聚,咱们的铁虎军也大成了。正该拿他们试试刀锋。”笑起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很温暖。这是我与他外表上的最大区别,奶娘常说,如果我们穿同样的衣衫,她也不容易认出来,只除了的我们的微笑。 奶娘虽不明言,可揽镜自照,我也明白,自己的脸上就算笑也是冷淡而空洞,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子,却像阅尽沧桑。毕竟已经是第十世了,经历了每一次充满希望的寻觅,每一次令人喜极而泣的相识,却又每一次绝望的不能相守,这红尘之中早就找不到再能让我动心的人和事了。 轮回,充满无限希望却又多么残酷的字眼。 “这次不必再一味据城死守。”我缓缓地道:“父王去后,北汉被他们欺负了十年,也该我们以牙还牙了。”手指慢慢挪到地图之上,轻轻点了两下:“就是这里,同州。”
弹指拈花(中)
同州城不大,地势也偏。影率五千骑兵抄小路绕至同州南城,易装为南唐军卒,骗开了城门,短短一个时辰就拿下了这座小城。随即沿州旁的湟水间道东下,趁夜赶至南唐大军渡河之处,此时南唐前锋已经全部过河,而中军未至,北汉军遂乘隙一把火烧光了水上浮桥,以及河边大批等待运输的粮草辎重。以这时代的技术水平,要再建好几座能容纳几十万大军渡河的浮桥,至少也得十几天,在这些日子里,南唐的十万前锋只能勒紧裤带,孤军奋战。 这一战,我们抢得了先机。 又一次戴上了虎头面具立在了荆紫关城头之上。远远望去城下是十万大军刚刚扎下的连营,看其设置紧而不乱,可见带兵之将也算有点能耐。 城头风冷,吹衣微寒。 一更时分,荆紫关城门开启,五千骑卒衔枚潜走,到得南唐军前才发一声大喊,向营内冲去。南唐营中顿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亮起无数火光,羽箭嗖嗖射了出来。北汉骑卒见势不妙,倒也不硬闯。在营前打了个旋儿,风一般的又卷了回去。 安静没多久,二更时分,照葫芦画瓢又来了这么一遭。 四更未至之时,城门再次洞开,一万骑兵再次悄无声息的出了荆紫关。这些骑兵与前面那些大不相同,连马上都披了重甲,黑黝黝的立在夜色里,像一具具坚不可摧的铜像。 这是我花了近十年时间,耗尽无数金钱和心血才打造出来的一万铁虎军——“铁浮屠”。 骑在肃驦马上,我和所有铁虎军卒一样顶盔冠甲,唯不同的是,脸上还扣了一具软质镂空的虎头面具。 手中的长刀慢慢举起指向了前向的南唐军营,数息之后,这一万骑恐怖的杀戮机器便如洪水般的冲向了南唐大营,而敢于阻挡它的一切都倾刻间化为了齑粉。 南唐营寨内的梆子声还未停,铁虎军的铁骑已踏碎了外寨,闯入了大营。夜幕的边缘瞬间染上了一抹血红的丽色。 我在血海之中扣住马,冷笑,武状元,终究也是新嫩,哪及得上我十年生聚的苦功。长刀再次斜斜扬起,指向南唐中军大帐:“取韩庭璋人头者,赏千金!”身后的那群饿虎齐声应喏,怒吼着向那座最为巨大的营帐扑去。 斜刺里突然冲出百多名刀斧步卒,为首那人骑着匹黑色健马,一枝亮银长枪流星般刺向我的前胸。长刀闪电挑起,铛的架住了枪尖,刀柄微沉,压住了这只毒蛇般的亮银枪。我凝神看去,只见这人黑盔黑甲,面上偏也罩着一张软质镂空的鹰头面具,只将一双黝黑灿亮的双眼露在外面。 不觉晒然一笑:“韩庭璋?” 擒贼先擒王,这姓韩的也不笨,知道不敌我的铁虎军,竟瞅准间隙径自向我下手。只是他却不知,我终究是虎王的后人,自幼勤习家传刀马,就算生来体质偏弱,也不是随意就可以欺负的。 鲜血的甜腥味充斥在鼻间,燃烧的帐幕火光明灭不定,让人感觉仿佛置身地狱之中。我战意陡起,挑眉冷笑:“武状元?好,且试一试南唐武状元究竟有几份能耐。”说罢刀柄微抬,放开了那柄长枪,左手食指轻勾,“来吧!” 他目光闪动,大笑道:“好一个虎王!”笑声未竭,枪尖腾起,抖开十数朵枪花,仿如一张大网,将我连人带马罩在其中。枪是好枪,枪法也好,我微笑,抬刀格开指向喉间的那一点锐光,只听叮叮当当一阵脆响,那瞬间的十几枪全部刺在了我和肃驦马所覆的重甲之上。 趁他微愕,我厉喝了一声:“还你一刀!”刀光匹练般的划过夜空,向他砍去。韩庭璋大惊,枪尚未收回,只能于马上竭力后仰。刀锋过后,仿佛时间都停顿了一瞬,只听得一声轻轻的裂帛之声,他面上的鹰面从中劈开,一半轻飘飘的滑到了地上,露出半张白晳清瘦的脸,鼻尖上,还凝着一点殷红的血珠。 “你?!”我失声道,竟不知是悲伤还是狂喜。人在马上晃了晃,喉间突然泛起一股腥味,长刀“铛”的一声滑落到地上。 “大帅……”铁虎军已经赶到,自觉围成了一个圆阵将我护在中间。韩庭璋直起腰身,面色苍白的扫了我一眼,大约是见事不可为,拨马向后营疾奔而去。 “莫要再追,收兵。”我捂着胸口,吃力的摆了摆手,心里却只想着五个字——终于找到了。 轩——我轮回十世苦苦追寻的爱人。 ………… 影知我战前受伤,快马赶了一天的路回到了荆楚关。 我正坐在镜前梳妆,白衣素发,一点胭脂。见他为不惹人注意,穿着一身士卒的衣服垂头走进来,含笑道:“也好,原本就是想让你赶回来的。” 影抬起头,目光锐利的看着我:“怎么会受伤的?” “不是受伤,只是……”我顿了一顿,站起身,把案几上的一堆物什包括那个青铜虎头面具推向他:“这些以后是你的,包括我这个虎王。” 他皱起眉,有些担心:“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要离开了。”我微笑。 什么虎王,什么大元帅不过是身外之物,来到这世间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寻找他,我的爱人。 第十世,向死神求来的最后一个机会,怎能放过。 ………… 第二日清晨,我一身素色女装,单人独骑立在南唐军营的门前。只听得坚固的木质寨门“吱”的一声拉开,韩庭璋带着几骑人马走了出来。 “你是?”他诧异的看看我,又看看我的马和鞍边的一柄佩剑。 “子衣。”我看着他没有任何遮掩的面孔,清俊而又带着军人特有的阳刚之气,虽然和记忆中的轩已不太相似,但缘着那一滴血泪、那一楼精魂,我知道那表象下的灵魂就是轩,“凤子衣,你……还记得吗?” 他皱眉,然后缓缓摇头:“我们见过?” 见过?真是轻飘飘的一个词。我心中大痛:“我找你很久了,”顿了一会儿,才吐出那个记挂了千年的字——“轩。” 他犹疑的看着我,目光闪烁不定,又试探着问道:“不知姑娘找我有何事?” 我凝视着他的脸,只觉得千年的岁月都凝固在了这一瞬间,却又突然粉碎开来。猛然醒觉跨过忘川的他早就忘记了前尘种种。而那十世的回亿,十世的追寻,十世的爱其实只是属于我一个人无法放下的重负,一个人的煎熬。 “我来找你,轩,和我一起走吧。”一阵浓浓的悲伤突然从心底涌出:“离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只要找到你,一切还可以重头开始,我会让你再次爱上我。我们至少还能相守这短暂的一生。 韩庭璋睁大了眼,然后似乎尴尬的微咳了一下:“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不!”我催马进前几步,“我会让你把我记起来,就算记不住也没有关系,只要我们能在一起。”请你不要拒绝,因为这是我们经历了九次错爱后的最后一次机会。我几乎带点乞求的看着他,内心深处在疯狂的大叫着——请你,请你不要那么轻易的拒绝。 他果然有些犹豫,又看了一眼我的马和佩剑,叹了口气道:“这样吧,看姑娘也是远道而来,就请先入营歇息一下,稍后咱们再详谈。” “好。”我痴痴的看着他:“我听你的。” 从现在开始,我一切都听你的。 ………… 轩给我安排的帐蓬很小,而且简陋。门前有两名南唐士卒把守,问韩庭璋何时会来见我,这两人便像一台录音机似的:韩将军正在处理军务,结束之后自会来与姑娘相见。一直等到晚间,士卒送来饭菜,不过是点糙米干菜,没滋没味的吃了两口,继续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入更时分,帐帘一掀,走进来一个人。虽是身着戎装,但看着明显隆起的前胸和光滑的颈项,显然是个易钗而牟的女子。她几步走到我的跟前,眼光上下扫了一遍:“就是你来找韩将军?” 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发呆。 她微皱眉,突然俯身伸手扣住了我的下巴,微微用力扭向她的方向。 微微有了些怒意。自到这个世上,我的身份始终尊贵无比,就算北汉皇帝对我说话也不敢太过无礼,今日却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南唐女子给轻薄了。一掌拍开她的手,我站起身,冷冷的道:“请你离开。”话未说完,头突然微微晕了一下。心念一动,不禁向她怒视:“你们在饭菜里放了什么?” 她只冷冷一笑,转身径自出了帐蓬。 我脑中一阵空白,伸手取过佩剑,疾步向帐外走去。 “请姑娘留步。”那两只录音机挡住了去路。 再也懒得和他们废话,提手呛的一声拔出佩剑。既然韩庭璋不现身,干脆就打得他来见我。 “姑娘。”录音机们有些紧张,后退两步拔出了佩刀。眨眼间,四周闪出了几十个士卒持刀围了上来。我眉锋微挑,怒意更甚,原来他竟悄悄在我帐蓬周围安排了这许多人手。可是就算是千军马万马又有何惧之,死在白虎王手下的南唐人早就不计其数了,哪还在乎他们这几个。 寒光乍起,像银瓶泄水,又似冰河倒倾。北汉白家的剑法从来傲视天下,就算只有一柄利剑在身也足以在南唐军中纵横。不过一盏茶之后,我已持剑立在了中军大帐之前与韩庭璋相对,白衣之上溅满了鲜血,而身后是零落的尸身和仍在痛号的士卒。 “你……为什么在饭菜里下药。”看着他清俊的脸,怒意不禁消散了七分。毕竟,那是我深爱了千年的人啊,怎舍得片言恶语相向。 “对不起。”韩庭璋的眼神有些复杂。 突然想起初遇的那一世,他知道自己即将离世而去,眼睛也是这么看着我,然后用最后的力气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眼泪终于一颗颗落了下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纳妃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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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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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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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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