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竞技场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门”,不过是一条条铺设在层层看台下直通场边的通道,光是这通道内就来往着不少人,大多是看客也有身上挂着彩的,说是“人”其实不太合适,不过我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了。走着便见到前方出口透过来黄橙橙的光,嘈杂的呐喊声也愈发响亮,跟在身后的阿仁轻轻笑了一声说:“看来正有比赛好看呢。”
出了通道往上爬了几排我们就随意找了些靠边的零散空处坐,热沙腾腾的竞技场地内果然有正在搏杀的两方,仔细分辨了一下看出那分别是炎熊和叱恶,这两种大块头的力量型猛兽都收录在地府的网游设定中,活动范围大致在地狱九层到十二层,此时他们呼哧呼哧地瞪视着对方,连牙床都眦在外面,看来乱七八糟却咬合力绝对惊人的巨齿间喷出灼热腥臭的气,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低沉声响在打着转。左边那只块头稍小一些的叱恶手里……还是该叫做爪子里捏着布满倒刺的圆锥形兵器,而右边棕褐色的炎熊则是拖着一个全是尖锥的铁坨,两只猛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的同时,强健的后退猛力一蹬便扑向前去,厚重的铁质兵器发出让人心惊的碰撞声,观众也跟着吼叫欢呼起来,他们每一次的攻击和躲避都调动着每一块鼓起的肌肉,声声钝响昭示着不遗余力,怎么也看不出来任何娱乐切磋的性质。来回了几十个回合之后,炎熊肩膀上臂的皮毛被刺穿了几处淌出血来,那叱恶由于没有毛发覆盖,伤口看着明显却似乎没有对方严重,正退开在一定距离外围着恼怒的大熊兜兜转转。而我的情绪心智全被带入到血淋淋的厮杀里,死死盯着他俩心脏咚咚直跳。
“叱恶的速度虽然快,但毕竟力量上还是有差距。”阿仁忽然在耳边出声,语气淡定得让我不得不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刚动了动脖子就又被场上的动静吸引回去,只见炎熊大张着嘴狂吼了一声,身上的皮毛轰地一下燃了起来,这时耳边又传来阿仁的声音:“炎熊的火只能维持十几分钟,而且体力消耗得会特别快,不在十分钟之内解决战斗的话,他就输了。”
本想问句“怎么样才算赢”,但又觉得无心听解说,我迟钝地点点头,眼睛还是死盯着场内。那炎熊果然向叱恶猛扑过去,手中的铁坨成了挡住锥刺攻击的盾牌,熊熊燃烧的尖利巨掌不停朝对方大力挥打去,叱恶的眼睛口鼻和伤口不断被火苗燎过,连连后退却抽不开身,只得奋力招架对方毫无间隙的攻击,一下转为被动,最后竟撞上了我们面前场边的石墙,被炎熊堵个严实无路可逃还死命扛着,连我都闻到一股焦味,最终嘶吼了一声被炎熊一掌挥飞。
全场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声浪中尖叫声兵器敲打声混在一起,我脑子空白了两秒才回过神来,似乎终于能好好呼吸一般大喘了几口气。等到周边声音弱下来阿仁才凑近说:“小范喜欢看这个么?接下来似乎还有不少。”
我傻乐着点了点头,回头看见本站在稍远一点地方的红毛拨开旁人一步跨过来坐下,手肘搭在我肩上却是对阿仁说:“闻到了么?”
本来红毛能主动对阿仁说话就很罕见,还问了这么句没头没尾的,阿仁却毫无异色地点点头说:“恩,一来就看见了。”
“什么东西啊?”我不禁开口问
红毛指了指右边看台下阴影处说:“那边,冥族的摄青。”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冥族这个名字我倒是如雷贯耳,想我死在这BOSS手下的次数也不算少,只是阴影下来回着不少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我嘟囔道:“这我哪看得见啊。”
红毛啧了一声说:“你这眼睛,有也是废的,那边没有一个笑的一脸奸邪特别欠揍的人么”
我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回到:“你这语言表达能力我算是看透了,主观情绪能用作特征描述么!况且这种距离你觉得我能看到他脸上笑得奸邪还是天真么!”
红毛又啧了一声,却没说话,阿仁笑着解释:“小范你看,那边通道右边数过去第三根石柱旁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周围都没有人,那个就是摄青,论辈分跟燧灯算是一辈的了。不知道他站在场边是不是等会要上场的意思,底层族类会在这出手的非常罕见,尤其像摄青这种等级的,难怪今天大家都这么兴奋,只是还不知道他对手是谁。”
红毛本来是一副作壁上观的俯视态度,此刻似乎有点蠢蠢欲动的架势,用指甲盖想也知道那绝不是什么遇到家乡朋友的喜悦,而是对高等级战斗的热切期待,说不定还有点想试试身手的意思。
果然他这份心思外露的太明显,红毛哥哥转过头来正色对他说:“你伤还没好,不许胡来。”
红毛脸上立刻出现那种被家长阻止去同学家生日聚会的失望和不满,说:“我受伤是谁干的?是我自己挠的!”
红毛哥哥抿起嘴巴,半天才说:“总之,就是不行。”
“在地狱,强者的气息就像兴奋剂一样,再加上这两位。”阿仁朝红毛扬扬下巴:“大家今天要疯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又断断续续看了两三场比赛,虽不算段数多高的较量但血腥程度却一路飙升,连同观众都愈发狂躁起来。途中甚至有一只沙魜在将赛场上沙土具现成锋利岩石发动攻击时,由于极度亢奋而没控制好力量,导致所有尖锐的岩石都脱离轨道,四散射向观众席,我还未来得及惊恐,前排的红毛哥哥一挥手就将面前飞来的一片燃成了灰,不过周遭不少人中了枪,尤其是成片躲闪不及的醉鬼,他们被敲个头昏脑胀血流不止,大叫大骂起来一片混乱,几个赛场工作人员先是将场上仍在厮打的两方拖拽下去,又忙活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由于这一段闹腾,赛事被通知要中断半个小时,观众席上逐渐散去了一些人,大概都是出去买酒的,红毛也问我要不要喝酒,还大肆吹嘘了一下地狱的酒有多么带劲,可是阿仁说我这种无法新陈代谢的实体不能摄入食物,红毛对此表达了鄙夷的情绪。
“小范呐,”阿仁寻思了一会,摸着下巴说:“回去给你换副实体吧,这种身体光是个摆设,什么实际的事情都不能做,多不好。”
觉得阿仁话里有什么味儿不对,但想了想一直都吃不到食物确实有点寂寞,便点点头说好,又好奇道:“怎么,地府的实体还有不同款的么?有比较高档可以代谢的?”
阿仁笑眯眯得,模棱两可地说:“算是吧。”闹得我心里怪纳闷儿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了半天,本是百无聊赖坐在一旁的红毛突然直起身子来,像是在非洲大草原上嗅到警觉的猫鼬,他皱了皱鼻子却什么也没说,我正奇怪着就听见右后方向隔着不远有骚动,一个明显是女性的声音拔高叫道:“摄青呢!摄青呢!老娘来了!人呢!”
别说在地狱,连在地府我都很少见着过雌性的生物,不自觉猛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少女站在高处看台边缘,穿着姨妈家小女儿才喜欢的那种白色雪纺蓬蓬裙,看容貌打扮简直就是现代社会的小LOLI,只是她脸色很臭嘴里叫着“老娘”,明明站在高处还做出跟裙子很不相配的圆规站姿,白色袜子的吊带都叫人难以避免得看去,而且最让人无法忽视且匪夷所思的,是她背后背着的那把比她头还高出一截的,黑乎乎的,什么大型重枪械。
妹子根本没有受到重武器的束缚,三两步就跳下看台,裙子也跟着飞一飞的,旁边人在她通过时不着痕迹退开一点,却音量不小地议论着:
“哎哟,追摄青从十七层一路追到这来了,够轰动的。”
“是啊,可惜那摄青玩过的男男女女海了去了,哪能看上这么个丫头,看那个胸‘部,还没发育呢吧。”
“不过听说黏的厉害,后来放话说要和摄青打一次,要是她赢了,摄青就得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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