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我告诉辟尘明天家里有客,他相当犯踌躇:“长得怎么样?”
我想了想:“普通。”
辟尘点点头:“普通我还可以接受。不要跟上次那个邮差一样,刚往家里送了三天报纸,小破的眼睛就变大了三倍。”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辟尘是半犀族的长老,向来自称乃是族中有史以来最惊天动地的美男子之一,尤其对自己的小眼睛极为自豪,并且认为小破的眼睛无独有偶长成这个样子充分体现了破魂家族先天就有的存精去粗功能。一旦有任何人或动物接近小破,可能影响他外貌的时候,辟尘的表现就跟一只护崽子的老母鸡一样,完全不则手段。上次那个邮差好可怜的,家里居然闹鬼――辟尘委托南美去的。
虽然腹诽了人家半天,辟尘还是很好客的,为了迎接罗伯特的到来,辟尘精心考察了菜市场的新鲜菜色之后,做出了下列食谱冷盘:豉爆田鸡腿怪味牛肚热菜:红烧划水螃蟹粉丝煲梅菜扣肉主盘:佛跳墙汤水:黄瓜肉片汤点心:两面黄酥饼
鱼饺主食:手工刀削面
咸八宝饭我从头到尾看完,出去找狄南美投诉:“什么世道啊,我没吃过的都有,拿手菜一次到齐了,那谁凭什么,不就是有几个钱吗,哼,赶明儿我去打劫去,我打劫澳洲国家银行去~~”
南美也义愤填膺:“就是,我也没吃过田鸡,对了,墨尔本哪里来的田鸡?”
我去问辟尘,它正唱着歌儿专心整治手里的鲍鱼,一听还想了想:“田鸡呀?田鸡?哦,我昨天晚上去了一趟墨西哥,抓了好多呢。”
我再次出去投诉:“听听,为了给人家吃田鸡,去墨西哥!幸好它不耗汽油,不然亏死了,多费钱啊!”
辟尘听得不耐烦了,从厨房出来教训我:“猪哥,你闹什么,你请的客人,我们要给人家面子嘛!要不不请了?我们自己吃?”
小破在一边做幼儿园布置的手工作业,正折着纸蝴蝶,冷不丁幽幽冒出一句:“猪哥吃醋了。”
纱窗纸戳穿,我立马就蔫了,灰溜溜跑去帮小破当下手,递递彩纸,磨磨剪刀什么的。南美就突然间对我们的生命安全上了心,主动请愿成为试菜师,拿着一双银筷子在空中挥舞,大义凛然:“我豁出去了,我一定要先吃吃看,如果有毒,你们就别吃了,全部给我吃吧~~~
结果她被辟尘用一阵平地龙卷风裹住丢出厨房,力度位置刚刚好,掉下来正戳在小破的剪刀上,她哇哇大叫,抱着屁股在客厅里以超音速绕圈子,把期期艾艾进门的罗伯特晃得眼前一花,差点栽倒在地。
不愧是狐狸精,居然立刻忍住PP上的剧痛,瞬息间堆出满面妩媚笑容迎上去:“罗伯特先生。”可以直接嗲死我了,一辈子没听过她声音分贝这么低我早在纳闷,看南美今天穿着有点来者不善啊:雪白V领纱衬衣,极度透明性感的紫色贴身短裙,胸部修复有功,比以前还大了一号。加上她身为狐狸,如此刻意娇艳,一定有诈。果然听到这混蛋狐狸迎上去,娇滴滴的搭讪道:“罗伯特先生可有涉足传媒业?您觉得我能不能当封面女郎啊!”
丢脸啊,一千年的老精怪,居然灌人类的迷魂汤~~。可见贪图虚荣这种毛病,可不仅仅是我们凡夫俗子专有的。
我对狐狸一向乏术,唯一制得住她,尤其是在饭前时分比较占优势的,只有辟尘大人,幸好他也看不惯,挥舞着一把锅铲大步流星走出来,威胁她:“不要带坏我们小破呀,不然以后你的菜我都下泻药~”。
一针见血,正中命门,够狠,我喜欢!
罗伯特脸上堆着礼貌周全的笑容看着我们闹,不过那满脑门的困惑,岂是轻易藏得住的?看看这家子:面前的女郎,娇娆迷人喷火诱惑,PP上不知怎么回事,却不停冒出鲜血。那边乖乖脸蛋的小孩子不声不响,手里做着蝴蝶玩儿,但是三十道程序的蝴蝶一分钟做出八十几个,似乎不属于普通智力能够解释的范围。没有妈妈,却有两个雄性共住一屋,而且其中一个看起来和人类最多是远亲关系。但是这一切的一切,终于都不再重要:因为厨房里开始大批量传出各种复杂香味,结合中国各个省份招牌菜式的精华,经辟尘大人亲手炮制,放到金字塔里可以把木乃伊们全部熏醒过来的美食佳肴,就要上场了!
有没有在电视里看到过,某个大旱之年,千万人流离失所,饥饿如烧,亡命千里,只求一饱。这时候城中心架起棚子,高高悬起两个正楷大字:施粥。此时万众拥戴,如潮如蚁的场景,真是令人唏嘘感叹。不过我一直有点意见就是,现在的群众演员选拔机制不合理啊,看看,哪里有饿得快死的人有精神唱起歌儿颂朝廷的?呔,这位仁兄,贵体重几何?一百四十斤,你可只有五英尺高啊,也好意思来演饥民?作为一个演员,哪怕是死跑龙套的,也要敬业嘛!
鉴于这种来源于生活,假于生活,取材于历史,践踏历史的情况,我实在应该发公开信一封,号召各路导演们每逢中午一点,晚上七点来我家现场观摩,看看狄南美和小破抢食的嘴脸,才能够见识到“天下狐狸,皆为饭来,地上破魂,皆为菜往”的真正盛景,才能深刻领会到什么叫做“人争一口饭,佛争一碗汤”的至高真理。才能了解到“落花流水吃完也,天上人间”的古今盛衰盈缺当然,像我这样充满现实批判精神的人,绝对不会只看见人家眼睛里一根刺,看不到自己身上一车柴的。当罗伯特先生摆脱了南美的纠缠,过来和我进行正常的社交寒暄,顺便递过一份包装精美的见面礼时,突然犀牛一唱天下白:“开饭了,上菜!”我把礼物望空一丢,好工夫,不偏不倚落在五米开外的茶几上,然后罗伯特眼前一花,只见这个房间里所有人除了他之外,全部堆在厨房门口,眼睛里的绿光照亮方圆两米,小破爬得最高,踩着我和南美的大好头颅,正在扬尘舞蹈,结结巴巴报菜名:“小破,小破跳墙!”诸位,他不是发布三级危险警告威胁我们跑远一点,而是基于实际情况将佛跳墙改了名:佛跳不跳墙没见过,他倒是三不岔五要跳一回的。
辟尘以外层爆破风护体,好不容易将菜端上了桌子,罗伯特先生没有搞懂状况,慢条斯理系好餐巾,喝水簌口,笨笨的拿起筷子四下一张望,哎呀,只有小破啃着田鸡腿眉花眼笑,其他人呢?
其他人烟尘滚滚杀进了厨房,正为多出来的一个两面黄酥饼扭成一团麻花。两分钟后,情势突变,罗伯特猛然以人类不应该拥有的短跑速度冲进来,就手脱了西装,一头扎入战团,靠着他异军突起,攻其不备,居然从南美的嘴里硬生生夺下酥饼,一击得手,全身而退,欢天喜地的闪进客厅,刚刚坐下准备大吃,那只酥饼却突然从他嘴里掉了下来。
他愕然的盯着我们家的楼梯口,状似痴呆,又似缅怀,激悦,痛楚,疑惑,感激,震惊,思念,统统交织在眼光里,仿佛一个初恋的少年,在望着他失散多年的意中人!
不错,我的比喻是正确的!
楼梯口出现的是史密斯太太。她身被丧女之痛,沉睡了整日。此时才蹒跚下楼。当她看到罗伯特,惊疑半刻,热泪夺眶而出,突然间两人同时起动,罗伯特高呼:“莉莉!。”飞奔过去,恰在第二级楼梯对接成功,拥抱在一起。年轻人冲动不懂事,两个人站一级梯子怎么站得住,顿时一起摔下来。按道理说我们应该及时给予一臂之助,不过之前狄南美当机立断的号召了一声:“乘他分神,我们快吃!”所以大家都没空去捧他们这一出楼台会的场。
他们滚在地上又哭又笑,一起问话又一起闭嘴,眼睛贴在对方鼻子上看都还嫌不够近,亲嘴亲了十七八个才停下来喘口气。罗伯特平时还挺像摸像样的,现在只会喊:“天哪,天哪,耶稣基督爱我,上帝爱我。”辟尘喝着汤在一边观望,唏嘘的说:“真感人啊,真是太感人了。”南美含着一口八宝饭凑过去问:“怎么感人法,你什么时候那么多愁善感的?”辟尘指指那两个家伙身下,说:“喏,那块地毯今天蹭了灰,我本来准备拿去洗的,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了。”
等我们终于吃完,大家才有心情去把那两个人扶起来坐下,他们的手还紧紧扣在一起,互相看着,仿佛一秒都舍不得分开。看看年龄呢,加起来怎么也有个八十岁吧。为什么痴缠成这样?
再三催促,罗伯特才为我娓娓道来。莉莉是他十五岁时候的初恋情人,彼时在巴黎,罗伯特是随游商世界的父母去的,和莉莉陷入情网不过四个月,就被迫随家庭离开。但两人一直书信往来,互有探望,誓言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但是十四年前,突然联系断绝,百般寻访,仍然音信全无,罗伯特心死如灰,迁到本地买下大块土地独居,所住的房子也是模仿至爱家居的旧观,聊为怀念。
我和南美对望一眼,哦,哦,这样啊。
他一边述说一边眼泪鼻涕齐下,我考虑要去拿个摄像机拍下来,拿去卖去八卦报纸的话,总可以换点外快的。
他激动起来,握住莉莉的手一迭声问:“你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好苦!”
史密斯太太脸上突然露出奇特的迷惘表情,她喃喃的说:“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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