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格非很久没回过住着岑田的屋子。
他成年了,该去换新的身份证。派出所工作人员说必须要携带户口簿。
下午他去了趟那间屋子。和昔日一般,狭小的客厅里杂物乱放,喝过的酒瓶横七竖八,弥漫一股混合酒味的臭馊味。
岑格非面无表情地踩过地上的垃圾,径直去岑田的房间找户口簿。
用不了多久,在抽屉里找到。
岑格非特意挑了个岑田惯常不在家的时间,结果走出大门前碰上了他。
头发油腻糟乱的中年男人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进屋。瞧见有人形,他晃了晃头,睁大浑浊的眼一看,张口就骂:“崽种,死崽种。”
岑格非冷着脸,不理会他不干不净的话,径直往外走。
“你这崽种还、还没死啊?”岑田醉醺醺地拦岑格非,“回来干什么?是不是偷、偷我的钱?”
岑格非用看渣滓的眼神瞥他一眼,“让开。”
对面男人用方言吼小孩的声音从门缝泄出来,楼上夫妻互相指责乒乒乓乓地摔东西,这里随时上演着闹剧。没有人会关心一个十八岁少年和他父亲的对峙。
“你敢用这语、语气和老子说话!养不熟的白、白眼狼,呃,”岑田打了个酒嗝,手指着岑格非的脸,“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住老子的,赶紧给老子钱!”
多么可笑,多么恶心。
有这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让岑田永远不存在于世间。
岑格非闭了闭眼,呵了声,“等你到法律规定的条件,我会定期支付最低数额的赡养费。”
一把拨开身体亏虚的岑田,岑格非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昏窄的巷道,车辆渐渐变多,行人来来往往。
万家灯火在夜色里点亮,岑格非驻足在交叉路口,心里很空,什么情绪都没有。
风起,云漫无目的地飘,露出柔和的月亮。
岑格非抬眼看向仿佛很近的月,脑海里浮现的是某张美好的笑颜。
突如其来几分想马上见到她的冲动。
于是他改变了不参加聚餐的主意。
***
史承坚持要把鲜红的月季送出,徐枝月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拂了他的面子,只好接过花,“谢谢。”
“不用客气。”史承盯着娇艳的花瓣,似乎仍有话要说。
徐枝月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转身就走。
“先别下台!别下!”叶莎跑上小舞台,一把挤开史承,拉住徐枝月白皙的手臂,“我们在这合张照嘛。”
叶莎调出相机APP,“哎韦健你过来点儿,拿住我手机。给,帮我们拍。”
势利眼的韦健哪里敢对两个千金小姐说“不”。
“保持这角度,举着手机,先等着啊。”叶莎转向徐枝月,换上黏糊糊的语气,“我们一起比个心嘛,脑袋挨一块儿,手弯到上边嘛。”
“……换一个姿势吧。”徐枝月有点嫌弃。
“快点嘛,就这个。”
“好吧。”
叶莎朝韦健扬了扬下巴,“可以开始了,多拍几张让我挑,记得喊数啊。”
韦健老老实实地喊:“一,二,三。”咔嚓。咔嚓。拍了两张。
“拍好了?”叶莎上前伸手,“我看看拍得怎么样。”
徐枝月摸摸肚子,“我去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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