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有瓷器相撞的声响,陈殊也不知自己意识昏迷了有多久,忽地感觉唇边有苦涩的液体流入,他蹙了蹙眉,终于还是习惯口中呛鼻的药味,没有再继续排斥。
有人扶起他,后背处传来一股暖暖的内劲,慢慢地散入四肢百骸。
内劲熟悉,此时宛如甘霖入田,不断地滋养着筋脉,一点一点驱逐他体内难受的灼烧痛感。他胸口缓缓地起伏了一下,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
有光从视野外刺入,非常刺眼。
陈殊眼中的瞳仁复又重新瑟缩了一下。
“陈殊、陈殊?”耳畔传来人的说话声,“你醒了?”
男人的声音熟悉清晰,陈殊原本迟缓的眼眸倏地反应过来,一瞬间慢慢睁大,连忙往声源处看去。
“解……啊……解、解臻?”转头的速度太过剧烈,陈殊几乎立时惨哼了一声,随后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
身后的人立刻轻轻拍着他的背,慢慢地拂过他的背脊,替他顺气。
“我在这里。”手的主人一边安抚,一边道。
陈殊听出是解臻的声音,连忙紧张地往解臻看去,但转身途中却感觉自己的脖颈一滞,竟然无法再往后转动。
脖子上似乎有什么把他的脖子固定住了。
他一愣,连忙抬手想扯开固定的家伙,可谁知一抬手竟然不见五指,唯有一层又一层地厚重绷带打在手上,将整个手臂包得雍臃肿肿。
“这……”陈殊僵硬着脖子茫然地看着自己被打包的手。
“这是鸩安予那臭小子给你包扎的。”就在陈殊愣神之际,旁边有人的声音响起,却不是解臻的,“这里只有鸩安予那小子懂一点医术,你和解臻都昏迷不醒,我也只能让他给你们疗伤了。”
陈殊看向声源处,只见渺渺真人剑尘雪正端着药,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他复又挪动眸子,果然发现自己周身上下被包得如同木乃伊一般。
……
鸩安予亦正亦邪,此次能够在天行藏中出力已属难得,眼下恐怕又是这个人报复心起故意捉弄他。
陈殊沉默,心头又生起挂念,缓慢地转身往身后看去。
“我没事。”身后的男人似观察到他的动作,起身扶着他靠向背后的枕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陈殊这才看到解臻,只见解臻此时身上穿着朴素的长衫,头发简单地挽起,脸上虽然有受伤的痕迹,但气色却比中子母蛊时要好上很多。
“是啊,臻儿他不过是比你少昏睡了两天。”两人对望之际,剑尘雪的声音又传来,声音十分唏嘘。
解臻:“……”
陈殊的脸色果然一变,他再度看向解臻,却见男人额心处隐隐有一道淡纹,上面有清光慢慢流转,仿佛如同印记一般。
“这是……”陈殊抬了下手,忽地想到自己此时连手指都伸不出来,只能紧张地看看解臻,又看看剑尘雪。
剑尘雪干咳一声,将陈殊昏迷后发生的事情重新复述了一遍,当提到那白衣剑影化作散光融入解臻体内之时,他抚摸了下胡须道:“我在臻儿昏迷之时曾用内力探查了他的体内,发现有一股强劲的气息在他心脉里盘踞,想来就是那白衣人留下的。这力量帮臻儿治愈了不少伤,所以现在还是陈殊你受的伤最严重。”
陈殊一愣,忽地想到之前雷幕中惊鸿一见,那白衣人一身寒衣、不染红尘之景,竟如同隔世一般。
“他”与解臻一模一样,却又引起长明和自己无数次回望,恐怕与解臻一样本是同源共体,很可能就是被三目界的怪物从解臻身上剥夺走的姬也神君神魂碎片,直至天行藏彻底覆灭,方才得以重见天日。
陈殊又想握紧解臻的手,结果刚刚抬起,却只能笨拙地将硬邦邦的胳膊搭在解臻的手腕上。
解臻莞尔一笑,用手心覆住陈殊的绷带。
“对了,鸩安予和路七呢?”陈殊一看到这绑带,不由得有些泄气道。
鸩安予和路通明一道来到西锤,恐怕关系匪浅,这两人都帮了他和解臻,尤其是在重启太乾生死阵之时,陈殊心有感激,却听剑尘雪往门外瞅了一眼,面色有些悻悻道:“路通明那暗器小子没问题,正在外面给你去药房配药材……就是鸩安予他……”
“鸩安予他怎么了?”陈殊心中一凛道。
“鸩安予帮你们二人疗伤后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了。”剑尘雪又摸了下胡子,“我想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陈殊心中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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