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灏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已经数不清究竟被打倒在地多少回,耳朵里嗡嗡作响,身体下意识翻身躲避,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膝盖处的布料早已被磨破,青青紫紫的一片暴露在绚烂的阳光下,虎口处狰狞的伤口流着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脚背上。
阳光穿过细碎的竹叶,在他的身后撒下点点光晕,此时的地面满是狼藉,倒了一大片的竹竿,青翠的叶片上染着深红的血点,泥土上的血液变成了黑红色,黏腻的血垢中爬过几只黑色的毒虫。
遥远处亘古不变的瀑布冲刷声还在继续,山里的风将水车吱呀吱呀的声音送到耳畔,齐灏又一次倒在地上,一片青碧色的竹叶温柔地落在他的脸颊上。
有点痒。
但这点痒与浑身上下无处不传来的剧痛相比,就不算什么了,齐灏蓦地睁开眼睛,揩了揩脸,竹叶顺着他的脖颈滑落,倒在地上的高大身躯踉跄着站了起来。
他仰着头,阳光照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辉,细碎的光影影影绰绰,黑色的碎发贴在额头上,鼻梁骨挂着的晶莹汗珠发出透明的光。
逆光中,他隐约看见了阿玉的身影。
齐灏憋着一口气冲了过去,也不管来人是谁,交手间将人打倒后,迅速冲向下一个人,别看他身上伤势重,邢叔五人身上也都大大小小挂了彩。
地上的血,并不都是他的。
邢叔更是越打越心惊,或许……族长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天赋卓绝。
“换人,你们五个继续。”
灵婆抬手贴在抹额上,拇指擦过冰凉的翡翠玉,她紧紧抿着干瘪的嘴唇,左手手心摊开,掌心里已经出现了几道血痕。
齐蘅将岳卓豫和林良韫两人送走,她揉了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走回阿玉的身边,将一样东西递给他。
那是一个还未完成的竹编小鸟。
阿玉有些愣怔地看着这只竹编小鸟,青黄色的竹篾编成了鸟儿的身体,鸟儿的头高高地抬着,鸟尾如同扇子一样打开。
齐蘅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齐灏,同时摇了摇铃铛。
——早上看见他偷偷在编这个,应该是送给你的。
——他当时笑得很温柔。
——你拿着它,等结束之后,让他帮你编完。
齐蘅不断用手语向他表达这些话的意思,也不知道阿玉有没有听懂。
阿玉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小鸟,轻轻用左手抚摸过小鸟的身体,而后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五个人的攻势极猛,齐灏又一次倒在地上,他的手指硬生生扎进身下的泥土中,碎石子刮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断裂的竹竿压在他的腰上。
齐灏抬起头,眼睛里开始浮现一阵红意,那抹红色蔓延的极快,在邢叔等人还被察觉到的时候,他的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齐灏站在暗影中,微微弓着身体,他的神情和气质发生了铺天盖地的变化,原本俊美的五官迸发出一股骇人的凶狠之气,通红的双眸再无半点理智,唯有身体里本能的杀伐欲望将他操控。
邢叔心头一惊,“所有人一起上。”
灵婆将头转向身侧的阿玉,阿玉抱着怀里的小鸟,担忧而又怀念地看着前方的人影。
横七竖八的躯体倒在地上,眼睛血红一片的齐灏掐住了邢叔的脖子,手指青筋蹦出,地上的人爬起来阻挡他,却被他毫不留情的一踹倒地,却在这时,瀑布唰唰的流水声中混杂进了一阵空灵的曲调。
齐灏的身体一顿,眼睛里的红意开始散去,他眨了眨眼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邢叔……”
灵婆这时突然叫道:“压住他。”
恢复几分理智的齐灏没有反抗,任由邢叔等人压住他的双臂,将他整个人控制在地上。
阿玉的笛音还在继续,灵婆冲过去,从衣服里拿出一个棕红色的木盒子,她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将它喂进齐灏的嘴里。
“阿灏,你把它吃进去。”
齐灏的瞳孔还是血红色的,短暂恢复的理智与身体里狂暴的杀戮之气分庭抗礼,他的眼睛里看不见东西,却是听着阿婆的话,将那黑色的药丸吞了进去。
那药丸一进入身体里,就好像变成了一个炙热的火球,不断灼烧他的五脏六腑,从骨髓最深处蔓延而出的剧痛将他吞没,齐灏的五官在剧痛中变了形,眼睛如血一样深红。
“灵婆,他……”
“你们压着他,别让他伤到自己,这药效……会持续一天。”
灵婆爱怜地抚摸过齐灏的脸颊,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阿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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