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半个身体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震惊得手脚都麻了。她不确定凌芝颜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比如急性胃肠感冒,又或者是——她探出脑袋瞅了一眼,凌芝颜似乎已经将胃里的东西吐完了,现在变成了呕酸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眼角赤红,隐有水光,表情压抑而痛苦。
林随安心道不妙,莫非是心理原因造成的呕吐?
脚步声由远及近,花一棠鸢尾花瓣般的衣袂飘到了身边,低声道:
“四年前,东都曾出过一宗连环入室杀人抢劫案,凶徒杀人手法十分残忍,三月内连屠七家,无一活口。一时间,东都人心惶惶,谣言乱飞。大理寺受命侦破此案,追踪一月,认准嫌犯是一名江湖盗匪,设下天罗地网捕杀此人。岂料就在抓到盗匪的当夜,又有一户人家被屠,一家四口,父亲、母亲、儿子全死了,只有躲在地窖中十三岁的妹妹逃过一劫。”
林随安直觉他后面的话才是重点,“然后呢?”
“有了妹妹的目击证词,很快锁定了真凶,并非是那个江湖盗匪,而是一名其貌不扬的屠夫。真凶斩首的那一日,女孩没出现,负责联络女孩的一名从八品下大理寺评事觉得事有反常,便去女孩家中查看,结果发现了女孩的尸体。”
林随安心头一跳。
“女孩是自杀,给那名大理寺评事留了一封遗书。”
林随安:“……写了什么?”
花一棠摇头:“无人知晓。只知道那名大理寺评事之后大病一场,还留了病根,平日里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不知为何,有时会突然呕吐不止,低烧数日,有几次还颇为凶险。”
“那位大理寺评事难道就是——”林随安看过去,“凌司直?”
花一棠用扇子敲着脑门,似乎有些发愁,“陈宴凡说,他们推测凌六郎大约是见不得受害人为年轻女性,所以这案子一开始就严禁他插手。”
果然是创伤性应激障碍,林随安心道,可想了想,又觉不对。
“若真如陈公所说,那云水河发现尸体之时,或者方刻验尸之时,凌司直早该发作了。”
“我也觉得他们说的太过牵强,其中定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花一棠嗤之以鼻,“可陈宴凡那个木鱼脑袋偏就认准了这个狗屁歪理,拉着我叽里呱啦废话半天,非要让我照顾他家六郎,真是人如其名,陈烦烦,烦死了。”
林随安有些好笑,花一棠嘴里嚷嚷着烦,脸上却写满了对凌芝颜的担忧,名副其实的口嫌体直。
听凌芝颜的动静,已经变成了干呕,二人从树后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瞅着,颇有些为难。
林随安:“你说,咱们现在过去会不会有些尴尬啊?”
花一棠:“干嘛问我,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你们都是男人嘛,想法自然相似。”
“我这般聪慧伶俐,怎能和这个一根筋的木讷家伙相提并论?”
“那就烦请四郎用你那聪慧伶俐的脑袋想想,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吐胆汁?”
“我有止吐药。”一只苍白的手突然出现,吓得二人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方刻托着一个小白瓷瓶,面无表情站在俩人身后,下一瞬,就被花一棠和林随安七手八脚塞到了槐树后面。
花一棠竖手指:“嘘——”
方刻:“有病治病,有话说话,有屁放屁,嘘什么嘘?”
林随安:“这止吐药管用吗?”
方刻:“我在伊塔煮茶的配方上改良的。”
花一棠一把抢过瓷瓶,“你和凌六郎有仇吗?”
“我相信效果拔群。”
林随安:我信了你的邪!
三人正吵成一团,突然,林随安一个激灵,眼角余光瞥到了身后的影子,反手揪住花一棠的脖领子将他甩出去,自己就势往树后一猫。
出击吧,花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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