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不知不觉袭击草原,我又睡进巴桑家的地铺。想起第一次这么睡觉,是几年前?嗯,已经快六年。那一夜下雨,我撑着湛清的雨伞睡觉。在高原清暗的天光下,那把雨伞却像一条变色龙,在不断地变幻色彩。我还记得,天光亮些的时候,它是湛蓝色的。天光深暗时,它又变成凝重的黛黑。人生也一样,诸事无常,不断变化,巴桑家也在改变。先前她有三个丈夫,死一个,私奔一个,现在变成一个丈夫。我呢,还不知道将来的生活会发生怎样变更,但是只要有月光在,怎样变我也不会孤单。
夜有些冰凉。怕我冷,在凌晨的时候,巴桑女人把她的一件紫红色藏袍盖在了我的毛毡上。那么厚重的、发出浓郁酥油气息的袍子,像一个悄然光临的英灵之物,扑在我的身体上。我想用手推开它,但伸手触及到的却是另外东西,像是空气。我没想到,高原上的空气是可以捕捉的。它会凝固在空间里。有些连片,有些细碎,就刮着人的皮肤飞行。呼吸一下,鼻孔里也有生生的空气冰霄。这让我莫大惊异。爬起身,我到帐篷外去。满天也在飘晃着这种固态的气体。草原上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棱角锋利:牛群和草地,森林和雪山,都长出分明的棱角来。
喇嘛庙尤为突出。那些高堂大殿威武庄严,肃穆高深,俗人不可抵达。我来到它的城墙跟头。不敢轻举妄动,只退缩在它的一方墙角下。望大殿门前的广场,那里一片赤潮涌动。那么多红衣喇嘛,他们在广场上走来走去。我的双目在执意寻索,像鬼魂附身一样,神情尖锐,我在执意寻找一个人。然后我就看到所画的背影。他穿的一身绛红,我朝他追过去。我说所画!所画!那位喇嘛回头。他回头时,却把我惊得一身冷汗。
我的手胡撕乱掐在空气里。巴桑女人一把抱住我。“梅朵姑娘!你做梦了?”
我已经一身汗淋,坐起身无语。
巴桑女人担心地摇晃起我,“梅朵姑娘!梅朵姑娘!”
“天亮了?”我问,望巴桑身旁奶桶。
“是!梅朵姑娘,看你睡得那么熟,我就没敢叫醒你。”
“尼玛呢?他的马在哪里?”
“哦呀就拴在帐篷外,尼玛说那马送给你了!”
“好!我要骑马到玛尼神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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