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看铺子,桑柔别的地方不考虑,只去老门东。
这里商贾云集,三教九流,各种混居,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商铺,还有颇具规模,琳琅满目的集市,白天黑夜连轴转的热闹,熙熙攘攘最不缺的就是人气。
桑柔一身靛蓝袍服,面上涂了层粉,肤色稍显暗了那么一点,但搁人堆里,依然是个唇红齿白,秀气非常的美少年。
一路上,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酒肆二楼靠窗的雅间,许缙倚在窗边,一手提着酒壶,仰头饮上两口,眼眸一转,尽是肆意之色。
瞥到糕点铺前排队等着的秀美少年,许缙目光顿住,停在少年身上许久,待到门开了,陈舸走进来,他头也不回,叫人赶紧过来,指着楼下异常打眼的少年。
“你说我把这小子弄回去,给六妹妹当上门女婿,她定然会欢喜吧。”
陈舸听得心头直抽气,把那过于秀美显得弱不禁风的单薄少年看了又看,越看越不对。
“公子,您还是别想了,我怕您弄回去,六小姐会哭的。”
许缙不懂:“为何要哭?她不就喜欢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空有一张漂亮面皮的白斩鸡,我挑了一个这么白的,她该感谢我。”
陈舸不置可否,沉默半晌,才道:“公子,别的不怕,就怕弄巧成拙,好心办了坏事。”
“何故?”许缙来了兴致,挑眉望着面上神色一言难尽的随扈,定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陈舸指着楼下的少年,颇为无奈道:“若是真男儿,弱就弱了,好在物件齐全,可要是本就缺的,易钗而弁,图个乐子,那就没得意思了。”
听到这里,许缙还有什么不懂。
唇红齿白的少年,原来是女郎。
许缙却并不是个轻易就被说服的性子,他的目光随着在街市上闲晃的少年游走,眸底的审视意味越发浓厚,将那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尤其腰腹那里,再看走路的姿态,吃东西的样子。
陈舸不说还好,一挑破,他再看少年,倒确实越看越像女子。
许缙微扬了唇:“可惜了,六妹没这个福气了。”
一点兴致消散殆尽,许缙转过身,背对着窗,面朝房间,把空掉的酒壶扔给陈舸,示意他续上,再无半点探看外头的闲趣。
见主子对去桑家拜访的事儿半点不上心,陈舸不由得有点急了:“公子,现在不是您操心六小姐婚事的时候,如今最紧要的是您自己的亲事,邓家搭上了靖王,建立了新朝廷,野心昭昭,无人不知,再任由他们做大了,以后江北谁还记得许家,恐怕所有人都要唯邓家马首是瞻了。”
袁祚的批言从未错过,他说桑家女命贵,那就不会有误。
他们都已经来到这里,算是占了先机,就不该空手而归,白白让大好机会溜走。
自己这个侍从,样样都好,唯独一点,太啰嗦。
许缙自己想是一回事,被别人念着推着又是另一回事,他长袖一摆,手往窗外一点,少年早已不见了影踪。
“要我娶也不是不行,若是方才那个你说的假男人,兴许还能入我的眼。”
闻言,陈舸一愣,心头一阵发苦,愈发无奈道:“公子,主公说您在外面忘性大,要我时不时提醒您,省得您在外头玩忘了形,不知道什么是该做的正事了。”
“好了,就你话多,人都已经在这里了,还急什么,待我多观察几日,将这金陵摸熟了,再作打算。”
许缙漫不经心的语调,浑不在意,惹得陈舸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却也再说不得什么。
桑柔游出了兴致,到一家摊贩前买了两份梅花糕,递给桑有为一份,却被他推了。
“留着给你母亲带回去,多买几份。”男人大多不爱这种黏腻的玩意。
话落,桑有为又道:“等回去了,你母亲问起来,你就只说看铺子,为何出去这么久,是因为总也看不中特别满意的。”
桑有为最怕的就是媳妇念叨,父女俩出门前,董氏就反复念,不可在外逗留太久,选中了铺子,交给家里掌柜或者管事去谈,父女俩少在外面晃荡。
外头热闹是热闹,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谁知道有没有包藏祸心的歹徒浑水摸鱼。
桑家在这城里可是独一份的存在,里里外外的都要防。
前头不就有哪个州的官员在自己家门口被歹人刺杀了。
皇帝都在别国扣着回不来,死几个官员,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被桑有为催着,桑柔仍是不紧不慢地吃完梅花糕,走在大街上,闲庭信步般随手一指,对着一家门口排满了人的油饼铺子道:“父亲,这家铺子如何?人气够旺吧。”
桑有为不用看就觉没戏,这条街的铺子几乎都是稳赚不赔的,尤其这种开了几十年,口碑已经打出来的老字号,扣掉店面费税费人工各种开销还能赚不少,更不可能轻易转让铺子。
桑有为拉着女儿往外走:“你是看到好的就要,也不管要不要得到,这里没合适的了,我们去隔壁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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