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撑起手肘欲坐起身,可手脚仍是软绵无力,稍微动一下,都觉疲累。
郎中开了不少散寒温补的汤药,董氏亲自盯着,桑柔一日少不了要喝三大碗,可这回大抵在水里泡久了,春寒料峭的,凉意入骨,幸亏年轻,底子还算好的,烧一宿就退了,不然这会儿人还未必能醒。
桑翘又在耳边嗡嗡叫不停,桑柔只觉脑仁儿又沉又疼。
该说的,她都说了,还要她怎样。
桑柔撑着力气,软声道:“你不信我,那就去找你的晋表哥,问他愿不愿意娶你,他若愿意,别人怎样都没用,他若不愿意,你在我这把眼泪流干,更没用。”
此时的桑翘已经哭得泪流不出来了,陡然听到桑柔的话,微张着嘴怔忪了一下。
理是这个理,桑翘如何不懂,可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恸哭一场后,桑翘似开了窍,老成一叹:“不管我们怎么想,都是空想,世子不会娶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唯有母亲哄她,父亲和祖母都叫她死心。
特别父亲,疾言厉色的一通训斥,叫她不要痴心妄想,世子来桑家,可不是为他自己,不想去西京陪傀儡皇帝就收起小心思,老老实实地屋里呆着。
两姐妹争一夫,传出去还丢人,家人更不理解她的心情。
桑翘再看桑柔倒没那么碍眼了,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桑柔却不喜欢桑翘此时的眼神,她眉头紧锁,苍白的脸颊稍稍有了点血色,抿唇道:“再过两日,我身子养好了点,必到祖母那里陈情,我已淡了心思,无所念想,世子如何,与我无关,七姐姐若还有意,我也会尽量帮七姐姐说两句好话。”
闻言,桑翘又是一怔,桑柔之前也帮自己说过话,还是当着世子的面,心里不免涌起一丝歉然,更有点心虚。
她声势浩大地奔过来谴责,好像不太应该。
这时,闻讯的董氏急匆匆赶到,屋内的气氛已经缓解下来。
桑翘正要离开,碰巧撞见董氏,眼眸闪烁,唤了声二婶。
董氏脸色不好地恩了声。
“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九妹妹。”桑翘没敢瞧董氏那张淬了冰的冷脸,垂了脑袋,再没来时的嚣张气焰,讪讪打了声招呼便快步出屋。
董氏走到床边,把坐起的女儿摁下去躺好,面色稍霁:“我这就吩咐下人,你得安心养病,把门锁上,谁来都不见。”
桑柔笑笑:“他们不来,我总要去见他们的。”
谣言猛于虎,再不压一压,从府内传到外头就更难杜绝了。
“见什么,都不是好人,有什么好见的。”董氏没好气道。
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没一个有良心,懂得感恩的人。
尤其三夫人,女儿救了她盼多年盼来的独苗苗,也没见她有何表示,让下人送来几包药就没下文了。
他们二房缺什么都不缺银子,还差这点药不成。
董氏并非以德报怨的人,一笔笔地她都记着,往后有个什么,她也不可能再去帮他们。
府里的开销用度,也该按各房支出算个清楚,自己用了多少就交多少,二房有钱也不当冤大头。
董氏心里有气,一一说着,絮絮叨叨在桑柔耳边没完。
桑柔唯有苦笑。
她的父母疼她是真,但如世上大多数人一样,市侩世故,吃不得亏,也是真。
桑柔舔舔有点发干的唇:“麻烦母亲给父亲带个话,世子那里,还请父亲多多周旋了,女儿别无所求,只求一点,务必把话说清楚,我并无肖想世子的意思,想嫁的人也早已有了人选,还望世子能够理解,把这事消弭过去,对彼此都好。”
一字一句,桑柔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希望董氏能够一字不差地带给桑有为,莫再节外生枝做糊涂事了。
董氏记性不差,女儿说得慢,她听得分明,世子那边,她也不想了,只是---
“那个谢三郎不行,你父亲已经派人往江东那边打听了,谢四郎倒还可以,就看他人品如何了。”董氏也有她的坚持。
桑有为有的是钱,女儿不缺银子,缺的是体面和名望。
谢四郎是谢家唯一的嫡子,身份远超前面三个兄长,女儿嫁给谢四郎,才能做世家主母,如小秦氏那样在府里一干女眷里享受独一份的超然地位。
桑柔忽觉有些疲惫,声似轻烟缈缈灵透:“母亲,您没有得到的遗憾,是否要在女儿身上实现,您才会甘心。”
十几岁的桑柔或许看不出,但活了两世,又在晋家做了二十多年的世家冢妇,桑柔还有什么参不透。
她的母亲对桑有安应是早就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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