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阳光和朗读英语的噪音,终于还是把江东从深深的睡梦中唤醒,他皱着眉头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居然又醒了。
再安静地睡下去已经不可能了,况且他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那还不如起来算了。
接下来干什么?
他坐在宿舍的床沿寻思着。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宿舍里显得空空荡荡,舍友们现在应该都是图书馆吧。
江东从枕头下摸出手表两年前,他收到古晋大学时,舅舅把跟随了他十多年的梅花表送给了他。
“好样的,我们家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了,进了那样的大学府,有块表也好看个时间啊!时间如金,可要好好出读啊,读好书,将来好建设国家,抗战建国,现在,终于轮到你们建设国家了。”
舅舅说话时,那张黝黑的脸膛上说不清楚是什么神情,那是他和舅舅的最后一面,再然后,也就只有几封信,直到几天前,母亲来了信,舅舅在战场上阵亡了。
嘴上说着把一辈子的仗都打完了的舅舅,就这么死了。
“呼……”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校友大声背诵英语的声音。
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在江东洗脸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又一次想了舅舅,八年未见的舅舅,在得知他考上大学时,特意请假来看他时,那双充满希冀的目光。
终于,江东还是没有按原计划去图书馆,在那个挤满人的地方找一个座位,把一天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花了5分钱用几个猪肉大葱馅的包子解决了早餐之后。现在,他坐在学校操场边的草地上,惬意地欣赏着场上算不上比赛的足球比赛。
毋庸置疑,南洋所有的学校的教学设施都是第一流,古晋大学作为沙捞越王国的最高学府,设施自然更是如此,而且它的操场也很有水平——它的足球草坪很好,场地上绿草丰茂,绿盈盈得一脚踩上去能淹没人的足背。场地是用黄土和炭渣垫底,硬度和弹性都不错,摔一跤打个滚什么的屁事没有,在过去的两年中,作为校队成员的江东总会在这片场地上挥洒汗水,发泄着青春过剩的体力。
在几乎所有的学校中足球和篮球,都是最受欢迎的比赛,多年来在远东赛场上,华国球队都是制霸远东的存在,百姓爱看运动员们为国争光,而学生们也爱踢。
看着场地上两帮人风驰电掣般在草地上来往厮杀,心情有些压抑王东“不行了不行了!”
化学系孙坤跑着跑着就拐了个弯,径自走到王东的旁边,仰天倒在草坪中,嚷嚷着,
“老子实在不能动了。他妈的,累死了!”
看着他像看到救星似的,说道。
“东子,你上,你上,……”
盯着球场,心情沉闷的江东,和其它人打了个招呼,算是加入了比赛,比赛再次重新开始。作为校队的队员,新上场的江东虽然还没展示出踢球的技术,但是奔跑起来速度却其它人傻了眼。
江东踢球的方法实在简单到单调,接过球的瞬间,就是大力一趟,然后就跟在球后面追,除非对方在他的路线上等着他,否则很难拦着他。而且他的身体也很灵活,如果不是两三个强力后卫用上“身体合理冲撞”这个方法,估计防线马上就要崩溃。
在所有人眼睛里,江东那匪夷所思的速度和灵巧的身体,再加上耐力,在球场上,简直就是坦克般的存在。
“拦住他!一定要拦住他,别叫他进禁区!”
物理系冯磊大声喊叫着,指挥着另外三五个队员。
“眼镜,眼镜,看着球门别出来!”
“别盯着球,别盯着球!盯着他人!就盯着他!”
在对方紧密的盯防下,右晃右闪已经冲到禁区前的江东,一个转身摆脱了两个纠缠着他的后卫,略略侧身,调整一下步伐,然后大步斜冲,面对着阻挡不及的冯磊,打量了一下球门和守门员的位置,抬起了右腿,脚和足球的碰撞声响起的瞬间。
射门。
球进了!
……
终于,一场并不算激烈的比赛结束之后,江东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孙坤提着汽水跑到他身边。
“拿,东子,汽……水!”
孙坤的声音突然拉得很长,双眼睁大愕然的看着不知道从哪走来的人,其它人大抵上也都是一副愕然地表情。
只有坐在草地上的江东,还没反应过来。
“听霍尔夫特教练说伱是学校足球队的队员?”
直到那口广东腔调的话声传入耳中,因为来人背着光,江东压根就没有看清楚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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