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一阵安静。
林艳秋有几秒钟的诧异,随后就是暴怒。
这大概是林艳秋第一次在林酒这里吃到闭门羹,除了觉得自己的母亲地位被挑战外,她还有一种自己的所有努力都被辜负了的愤慨。
她为了能嫁进江家,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罪,伏低做小这么多年,而林酒什么都没做过,一来上大学,就走上了她铺好的路,以后在江家的庇佑下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整个人生都被改变了,明明只要好好听话就能走上不一样的高度,为什么非要争一时之气!
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有什么不能忍的!”林艳秋像是被踩到了痛点一样,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都过来了,林酒忍这么几天能怎么样!
尖锐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直直的刺进林酒的耳膜里,林酒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被角,过了许久,才把手机丢到床上,怒骂声逐渐远离了他,他坐在床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他以前一直觉得,妈妈是最好的,永远是对的,是为了他好,他在家乡里的那么多年,一直都坚信,妈妈是在外面打拼,在赚钱,在努力养家,他不能给妈妈添麻烦。
可他真的走近了妈妈,却发现妈妈和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妈妈并不是在努力工作,而是在努力的讨好江叔叔,妈妈也不是后来才和江叔叔交往的,而是个破坏江家家庭的小三,妈妈对他也并不疼爱,他以前以为妈妈只是对他表面严厉,心里还是心疼他的,但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在妈妈眼里,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江元野的一半重要。
他以前都刻意回避这些,不想去想,他骨子里还是渴望妈妈给他带来的温暖的,哪怕这些温暖很少,哪怕需要他隐忍许久才能得到,他也愿意。
但是他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一颗心已经被搓的千疮百孔了,他渴望从妈妈这里得到安慰,但却被妈妈又压下来了一块巨石。
他终于扛不住了,他的最后一点防护罩也跟着破开,忍不住想要反抗,但他的反抗并没有换来妈妈的关怀和担忧,反而让妈妈愤怒的责骂他。
林酒不想再说话了,但也不想挂断妈妈的电话,他就缩在被子里,听着妈妈暴跳如雷的发泄,直到妈妈没有得到回应,挂断电话后,宿舍里才安静下来。
林酒缩在被子里,觉得自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他动都不想动一下,就那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酒被阮行叫醒。
林酒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被叫醒了,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他一睁眼,就看见阮行叼着牙刷冲他喊:“起床啊,跑早操啦!”
林酒一下子清醒了。
今天是十月八号,假期已经结束,要正式开始上课了。
昨天的那些伤心事碎了一地,他还没来得及捡起来,今天的时间车轮就已经碾在了他的脸上,“明天”从来不管你有没有做好准备,也不管你是失去了挚爱还是心情低落,它就是那样按部就班的、一秒不差的落下来,碾着你、拱着你、逼着你往前走。
林酒勉强打起精神,跟阮行一起收拾、出宿舍。
他们学校每天早上都要跑早操,放假的时候不强制,但上课的时候必须跑。
他们下楼的时候五点五十几分,马上就要到六点了,初秋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上,躲在云后面,天光大亮,但并不炎热,空气中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冷气,一阵风吹来,穿的少的同学们都跟着打了个哆嗦。
秋天要来了。
林酒跟阮行一路进了操场。
学校操场的清晨永远是朝气蓬勃的,空气里都是跑步声和喊口号的声音,林酒跟阮行一起回到他们班,学校里的人以班级为单位跑步。
阮行跟林酒不是一个方向的,林酒回班级跑,阮行去训练队跑,他们俩到了操场附近分开,阮行那边先开跑,他开跑的时候,林酒还远远地瞥见了江元野。
有时候人的眼睛真的特别神奇,明明那么多人,那么远的距离,但他就是能一眼看见那个人。
刚做完清晨训练的江元野额头上还浸着汗,他的军训外套拎在手里,里面就穿了一个黑色的半截袖,半截袖紧紧地勾勒着他的上半身,能清晰的看见他肌肉和布料贴合的轮廓,那结实的肌肤仿佛都在往外冒热气。
林酒才扫了一眼,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心头都跟着狠狠地一缩,胸口一下子堵了一大团湿棉花,呼吸都跟着骤然停下,直到江元野目不斜视的经过他,林酒才吸进了第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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