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喜见孟弗的表情有异,忙过来问她:“皇上怎么了?可是玉佩被摔坏了?”
陛下有多重视这枚玉佩高喜是知道的,前几年他不小心把这玉佩给弄丢了,陛下是专门让暗卫又给找回来。
好半晌过去,孟弗回过神儿,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没有。”
不过高喜仍旧觉得皇上此时的神色有些古怪,随后他听到陛下问自己:“这玉佩一直跟在朕身边吗?”
高喜心想陛下这是问的什么问题,有没有一直跟在陛下身边他哪里知道?
虽然最近皇上的脾气好了很多,可这种话高喜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他答道:“有些年了吧,您去北疆的时候不也带着的吗?”
“是吗?”
孟弗没再说其他,她微微歪着头,打量着手里的玉佩,最后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原来是陛下。
是陛下啊。
她该早点认出他的。
她呼了一口气,把玉佩放进小匣子里,又把匣子放回架子上,做完这些,孟弗垂眸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宫人,宫人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孟弗也不欲难为他,挥挥手把人给打发下去了。
这下殿中只剩下她与高喜二人,孟弗转身到龙塌上坐下,她试图在脑海中再次描摹出那少年的形象,此前她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事,可或许是时间过得太久远,最后浮现在她眼前的脸总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但是那时候她有信心,以为只要少年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一定会一眼就认出他。
然而她并没有做到,若不是今日看到了这枚玉佩,不知还要多久,她才会知道少年是他。
孟弗脑海中少年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少年的脸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清晰,就好像,他是站在自己的面前的。
孟弗抬眼,让不远处的高公公拿了一面镜子过来,镜子中映出陛下的脸,他看起来比从前更成熟了,也更英俊了,孟弗的目光最后落在他左边脸颊的那道浅浅的疤痕上,那些年陛下在北疆一定吃了许多的苦,上一次在西郊的靶场,他本来要与自己说说他在北疆的故事,但最后只说了一个开头。
孟弗把手中的镜子放下,她不知道陛下现在还记不记得自己,但是这件事她想要当面与陛下说,她现在非常非常地想要见到他,可惜明日就要出发前去桾山围猎,只能等回来后再提了。
即便不能立即见到陛下,今日的这个发现对孟弗来说也是个很大的惊喜,她洗了澡早早躺下,想要养足精神,为明日出发桾山做准备,然而寝殿里的灯都已熄灭多时,孟弗的精神却异常亢奋,没有半分的睡意。
她一会儿回忆起文康十一年的上元节,少年是如何痛打那些流氓的,一会儿又想起陛下在她面前怎么痛骂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脑海中盛放着记忆的匣子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随着那只装着玉佩的匣子一起被打翻,各种记忆片段纷至沓来,关于少年的、关于陛下的、关于孟弗自己的,无穷无尽,让她不得半刻安宁,直到东方的天际,孟弗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去后,孟弗做了一个梦。
梦中又是上元佳节,她却在漆黑的长夜里不知目的地跋涉了千万里,有人站在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头,看到了少年,还有那漫天的灯火。
少年在一瞬间长大,成了李钺现在的模样,他牵起孟弗的手,带着她向灿烂灯火里走去,从远处飞来一只巨大的蝴蝶,停落在这片灯火之中。
他们坐到蝴蝶上,蝴蝶载着他们飞过连绵的群山,飞过一望无际的平原,带着栀子花香的晚风拂过她的长发,孟弗一抬起手,就摸到了星星。
这是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东方欲晓,长夜褪去,万物初醒。
现在已经是秋天,转眼间李钺与孟弗交换身体快有三个月了,最近孟弗总空不出时间来,没法出宫与李钺见面,之前见不到她,李钺自己一个人出去打马球、逛集市也挺开心的,现在却突然觉得都没意思。
最后李钺去了一趟白马寺,怀明那个秃子一看到他就哈哈大笑起来,这回李钺也不忍着,直接与怀明动起手来,怀明大概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落了下风,幸好没人看到。
这秃子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问李钺:“陛下,您现在还觉得这算不上是一桩好事吗?”
是好事吗?
李钺抿着唇,没有说话。
但这也算是一个回答了。
毕竟第一次怀明这么问他的时候,他很干脆地来了一句“你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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