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烨的嘴唇因为忍痛而死死咬着,咬破了皮,破皮下又晕出了点点血珠,他也没有放开。
剧痛让他的神智几近崩溃,他已经无暇去思考其他东西,他只能跌在地上,等这最疼的时间过去。
周围还有与他一样,已经被烙上烙印,或者即将被烙上烙印的人,痛苦的哀嚎声不绝。
这是西羌的奴隶必经的一道程序,打上了这个印记,那么就不再被看做是人,而是可以随意鞭打,宰杀的牲畜。
封烨并没有喊出声,他的痛苦都压抑在喉间,但相对其他人而言,他的痛苦要更剧烈。
因为那位替他烙上烙印的士兵,下手似乎格外重。重到仿佛手中的不是烙铁,而是要砍下他头颅的利剑。
封烨蜷缩在地上,待剧痛稍缓,他睁开眼睛,去看那刚刚替他烙印的士兵的模样。
即便记忆是一张白纸,却也有仇恨的本能,他想要记住此人的脸孔。
可是他回头去找时,却找不见那明明就在他不远处的士兵了。
烙铁烙上皮肉,高温灼烧的声音仍在继续,跟封烨一起的那群人每一个都要接受这样的烙印,拿着烙铁的士兵已经换了人,戴着跟其余士兵一样的鬼面,不再是先前那个。
封烨寻了个空,他没有再执着于寻找,因为眼下,他其实根本没有报仇的能力,甚至,连逃离这里的能力都没有。
手脚被锁着,行动有些不便,他废了番功夫才从地上爬起来,爬起来后他立刻回到了队列里,离队会被鞭打,他已经学到了这一点。
他们这一群人不少,有几百人,烙印的程序进行了有一会儿,但封烨本来排的就比较后,所以很快,这一群老老少少,本都是在外貌上与西羌人并无差别的外族人,全都变成了低人一等,与猪狗同级的奴隶。
人群被持鞭的士兵挥斥着离去,像是牧羊人在驱赶羊群。
封烨在郝沉眼中变成了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却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意识到了黑蛇玩的把戏,在无烬视界里,这魔物的力量还没见深浅,但对幻境的掌控,却已经到了郝沉之前难以想象的地步。
如果说他所在的是现实的话,封烨所在的则是西羌皇城的幻境,这魔物可以随意将幻境与现实叠加在一起,甚至叠加的具体位置他都可以控制。
所以他本该斩向魔物的灵力剑锋,却变成了按向封烨的烙铁。
然后,在那一瞬间的接触后,现实与幻境再次分离,封烨回头时没有找到他,他手中落地的烙铁也重新变成了折扇。
有西羌士兵的行经路线正好经过郝沉,却毫无阻隔的穿了过去,仿佛穿过了一团空气。
他又一次被西羌皇城的幻境排除在外。
像是一个围城,他进去无门,封烨则出来无路。
唯一掌管钥匙的人,则以戏耍他们为乐。
郝沉的五指握紧,有生以来,他从未受过这样的耍弄,尤其耍弄他的对象还是这样一个,他压根看不起的魔物。
他内心的怒火前所未有,心疼也前所未有。
他突然迈步,跟上了人群远去的步伐。
士兵在人群两侧看守,郝沉直接穿过了这些士兵的虚像,士兵也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外来者的靠近,队列依然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他来到了封烨身边,他想要伸手,去轻轻碰一下封烨脖颈上焦痕混着血痕的伤口。
这种程度的幻境,已经不仅仅是蒙骗意识了,幻境中受到的一切损伤,都会在身体上如实的反馈出来。
即便从幻境中逃离,封烨脖颈上的烙印也不会消失。
郝沉记得这个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正好烙在了封烨逆鳞所在的位置。
这个位置敏感又不可触碰,他之前不过用身外化身,乌鸦的羽毛不经意的蹭了蹭,都激起封烨那样大的反应。
被高温灼烧时,疼痛又该是何等的剧烈。
郝沉几乎不敢去想,他伸出的手指都有些轻颤。
然后,在真正接触封烨前,他又停在了半空。
因为他知道他什么都摸不到,他的手会直接穿过封烨的影子。
这样或许还更好一点,因为他一但触到了实物,绝不是因为那黑蛇良心发现,而是新的戏耍他们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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