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不理,装啥装,以为她不知道他身体强健如牛?她早上出门时他还好好儿的呢,不晓得吃了多少周女史给他挟的菜,这是撑的吧?要不然就是枸杞猪肾粥喝多了,虚不受补。
宇文初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轻声道:“本来说好要送你,后来没送,是因为想到早前和你商量过,做场戏给人看,让人以为我们俩真的为了这个生气了,如此后面才好安排。今天白天没过来,没使人来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你是生着气走的,我想来想去始终不放心,所以趁着夜深悄悄过来看看你,有误会总要说清楚,怕你憋着气睡不着,气坏了自己。”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脸都涨红了。
听上去不像是装的,明珠忍不住斜瞅了他一眼,几次想问他这是怎么了,但因为憋着气,就是不问,这人不知道有多阴险,一定是假装生病想骗她心软的。
宇文初又默默地坐了会儿,始终不见明珠出声,便起身道:“既然你好好的,那我也放心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明珠虚情假意地欠了欠身。
“不用了,外头又冷又滑,我骑马过来的,就是不想惊动太多人。”宇文初又咳嗽了几声,他想忍着,然而忍不住,于是越咳越厉害,人都弯下腰去了。
不用送就不送了呗,明珠端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宇文初,看他究竟能装多久。
宇文初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开门轻轻出去了。
明珠突然有些坐立不安,她站起身来走到门边隔着门缝往外张望,不期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是宇文初站在那里,也正在悄悄张望她。
两个人的目光一对上,宇文初就看着她笑了,明珠恼羞成怒,把虚掩着的门扇使劲一推,就听见宇文初在外头“哎呦”了一声,似乎是被撞着了还是怎么了。
明珠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刚开了门,宇文初就挤了进来,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反手去关门,眼睛发亮,却没有更近一步,只微侧着脸小声道:“我怕过了风寒给你。”
言下之意是他真的病了。明珠怀疑地看着他,真不是装的?宇文初叹道:“我像是会装病的人吗?这种幼稚的事,我打小就不屑于去做。”
这可说不清楚。明珠撇嘴:“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宇文初笑了笑,郑重其事地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以后似孟先生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明珠想了想,问道:“你把他赶走了?不对啊,他知道你那么多要紧事,你不可能把他放走。”
宇文初就笑:“那你猜猜看,我把他怎么了?”
“杀了?”明珠很快就又否定了这种可能,“你这种爱财如命和爱才如命,就是普通侍卫出了事都要亲自登门慰问的,怎可能做这种昏君才干的事?最多就是把他骂一顿罢了。”骂人谁不会啊,雷声大雨点小,她从小没少被父母兄长痛骂,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骂过之后她该干嘛还是在干嘛。
宇文初见她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叹道:“不是骂,孟先生是个孤直的脾气,骂不怕不能骂,我另外想了一个法子,总之,以后他再也不会了。”
这么故意卖关子,无非就是想引着她追问和他多说话罢了,明珠就算是很好奇,偏就不问:“好了,既然感了风寒,就早点回去吧,让唐春来给你开药,喝了药就睡了,别熬夜。”
就算是卖弄,也得有人捧场才行啊,宇文初无趣地道:“那我走了啊。你别生气了。”
不得不说,宇文初深夜跑这一趟还是有用的。明珠斜瞅着他,心里舒坦了很多:“本来么,我过了这两天也就回去了,但既然殿下夸下海口要我等着瞧,那我就等着殿下处理好这事儿再回去了。”
宇文初笑笑:“我真的走了。”
明珠把他的手松开,以表示自己并不是离了他就不能活的:“殿下慢走。实在不行,让周女史来伺候你也行,她旷了那么久,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好生伺候你的,大不了明早起来再让他们给你上一碗枸杞猪肾粥。”
“……”宇文初阴沉沉地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傅丛走进来,说道:“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体贴了?安排得还挺妥当的。”
她说的这是反话,反话!明珠恨恨地扯着帕子,低声道:“爹爹怎么把我丢下就不管了?丢下不管也就算了,又跑来偷听我们说话。”
“这是我家,你要我往哪儿去?你们说话的声音那么大,我不想听见也得听见啊。”傅丛示意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累么?若是不累,咱们父女俩说说话,有些日子没和你说话了。”
老爷子发了话,她敢说不吗?何况明珠真是没觉得累,渡过了孕吐之后,她吃得好睡得好,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精神得很。明珠坐下来:“爹爹您说吧。”因为害怕傅丛再就此事追问,她又得把假话重复一遍,便事先声明:“不要替他说情,我不想听。”
“你什么都懂,哪里用得着我来说。”傅丛亲手给了她一杯温白开,又把一碟子糕点放到她面前:“吃吧,我知道你现在爱饿,这是你最爱吃的马蹄糕。我是想和你说说太皇太后和紫霏的事情。”
“还是家里最好。”明珠心里暖洋洋的,打起精神道:“爹爹您吩咐吧。”
傅丛的眉头深深皱着:“太皇太后得了很重的病,你知情吧?”
明珠点头:“知道。她有很重的眩晕症,我曾看到过她发病。”
“宫里的太医不能治,前些日子,我给她找了个大夫入宫,这大夫治疗头晕症很有一套的,但人没有出来。”
明珠一时间没弄明白“人没有出来”是什么意思,傅丛叹道:“梁有宜说是送出宫了,然而压根就找不到他,后来你四哥在京郊的乱葬岗子上找到了人,被杀了,生前受了酷刑,全身没有一块好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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