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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忠魂归国(第1页)

日本人又“夺”回了他们的军旗——尽管只是残片,尽管其手段令人不齿。日军老兵秋吉夫三就像当年在松山战场上面目狰狞地扑向赵广陵,再次给他致命一击,让他在病床上气吐了血,一周茶饭不思。

赵广陵吐血不止,被舒家姐妹送到医院急救,周荣闻讯后急匆匆赶来。赵广陵恨恨地说:“我们在这边歌舞升平,颐养天年,人家可没有闲着,招魂来了。偷走我的东西不说,还来养汉奸。”

周荣读完秋吉夫三的信,也恨得牙痒痒的,“毕竟是抢掠惯了的民族,一点廉耻也不要了。”

赵广陵叹一口气:“我就是那个憨厚的农夫啊,用自己的体温去救一条蛇。”

“这个世上最狠毒的角色,就是那些不服输的人。”周荣皱紧了眉头,“我们还是不了解日本人,而人家可把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军国主义阴魂不死,再一交手,我们还要吃亏。”

“人家叫阵来了。老周,我得回去。我家那个小汉奸,不知还会干出多少辱没门庭、出卖祖宗的事情哩。老子要回去打断他的腿。”

一边的舒淑雅说:“别动肝火啦。都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的人了。”她现在跟赵广陵说话,越来越像她妹妹的口气了。

舒淑文却说:“要走,我们跟你一起走。你在松山待了那么多年,当年我想去看你,人家都不让。现在趁还走得动,我要去看看你的家乡,你劳改的农场,你打过仗的战场。”

周荣看着他们,觉得他们还像不服老的少男少女。他嘿嘿一笑,“你们这些老爷爷老婆婆,以为是去踏青吗?上次去西郊公园,是哪个喊血压升上去了?又是哪个叫唤心脏受不了呢?”

赵广陵也说:“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们女人家别搀和。”他想了想又说,“老周,我不等你们跑这样那样的啥批文了,我等不起啦。趁我还没有老糊涂,还记得住要做的事,我要回去为廖志弘迁坟。我这老病之身,回到病床就像人家年轻人奔向婚床一样,说倒就倒了。秋吉夫三有一句话真是顶到我们的心窝子了:‘宿命对决。’哼,人家太知道一个老兵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这个狗娘养的老鬼子,我可不能再输给他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

赵广陵说:“有人帮我嘛。有良知的中国人,还是大多数。”

这些年一些社会上的志愿者开始关注抗战老兵的生存状况和那段被人们遗忘的历史。他们来自全国各地,从事不同的行业。但他们都有一颗强烈的民族自尊心,都有重新认识历史的强烈欲望。他们在媒体上报道抗战老兵的情况,在网络上设立援助抗战老兵的专门网站,发起募捐,传递关爱。时代已经发展到无法以个人好恶来遮蔽你不喜欢的东西,时代也已进步到将公正与良知,独立判断和质疑金科玉律视为一个民族正在成熟的标志。许多人通过他们的行动才开始慢慢了解这段历史。特别是滇缅战场,过去的历史教科书多没有提及。现在开放的力度越来越大,政府也多次在官方场合和媒体上承认国民党军队正面战场上的历史功绩,对此方面的史料钩沉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客观公正。因此民间的力量得到某种偏向弱者的强劲反弹。良知未泯、富有责任感和道义感的中国人忽然发现那些当年的抗战老兵们都是八十岁左右的老人家了,他们在无情的历史中倍受磨难,在社会的喧嚣中渐行渐远,被冷漠遗忘,凄楚孤单的背影比我们的国宝熊猫还珍贵。一些爱心人士拿出钱来,为老兵们治病,解决生活困难;一些文化人到处追寻老兵们的踪迹,踏访他们的战场,宣扬他们被埋没的功绩。凡是去过松山凭吊过当年抗日战场的人们,谁不知道赵广陵啊。不是他的战功如何伟大,而是参加过松山战役的老兵幸存者已经不多了。

有个叫曹文斌的年轻人,三十多岁,是个常年在滇缅边境从事贸易的商人。赵广陵做完手术还躺在病床上时,他专程从滇西跑到昆明来看望,说是来还债的。赵广陵还有些纳闷,说我不认识你啊,你怎么会欠我什么。曹文斌说,老大爹,你这样的抗战老兵,我们都欠你。

曹文斌还是一个关爱抗战老兵网站的发起人之一,他在网站上发表了自己几年来踏访滇西战场的心得,还把它打印出来,拿给赵广陵看,其中有一段话让赵广陵对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老板刮目相看了。曹文斌写道:

松山战役结束后,远征军用刚从美国运来的推土机推出一个一个的大坑,然后再将尸体一堆一堆地推下去。虽然立了一个碑,但“文革”时还被砸毁了。在对待战死者的态度上,我们还真不及日本军队,他们即便战事再紧迫,也要将战死者的骨灰带走,至少是一部分遗骨。弃尸不顾对日本军人来说,是跟战败逃跑一样的羞耻。他们在形骸上尊重阵亡者,在精神上又将他们上升到神的高度,还为他们建造神社,供世代敬仰。你说它是军国主义思想也好,说是文明国家尊重生命也罢,它的士兵在战场就少有后顾之忧了,就有强烈的荣誉感了。军人的荣誉,不仅在生前,还应在死后,军人的荣誉上升到比生命还重要的地步,军人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如果我们今天对那些曾经为国家民族浴血奋战的抗战老兵缺乏应有的尊重,补偿他们应该得到却因种种原因而没有得到的荣誉,那么,一旦战事再起,谁来为我们的国家民族而战?一个国家要强大,只能是兵对国忠,国对兵义;兵不惧死,国不敢忘。这才是国之重器,国之魂魄。

赵广陵问曹文斌,你当过兵吗?曹文斌回答说,没有。我只想走进真实的历史。我只想证明自己的人生,除了赚钱,还有其他价值。赵广陵说,我们其实每一场战役结束后都会为阵亡将士立碑的,不论是在滇西还是在缅甸,多是以师为单位。只是后来……

曹文斌把赵广陵的经历发布在网上,一天之内,赵广陵的病床前来了十几拨前来探望的爱心人士,让陪在一边的周荣都眼热了。

曹文斌对赵广陵为战友迁坟的夙愿相当热心,他说政府那边有障碍,咱们就走民间的路子。但赵广陵已经吃过一次苦头了,就说怕不行吧,人家不让我们挖一锹土的。曹文斌笑笑说,老大爹,我了解现在的缅甸,我还是那边受欢迎的投资商呢。有钱就好说。十万块够不够?

那期间尽管赵广陵和曹文斌已经成了莫逆之交,但他一直没有答应曹文斌。他一辈子也没有挣到过十万块,怎么好花人家的钱呢?何况如此庄重崇高的事情,得靠钱来铺路,这让赵广陵接受不了。日本人前些年想来挖松山的日军骨骸,不是也靠钱开路吗?怎么我们也落到这种地步了?按他的理解,廖志弘这样的抗日英雄,应该是国葬。

但人类的悲哀在于,再纯洁高尚的事情,还是离不开金钱的帮助。赵广陵给曹文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等不起了,我们去为廖志弘迁坟吧,拜托你帮我这个忙。差你的钱,今生还不了,来世牛马相报。曹文斌在电话那边呵呵笑道,大爹,我今生不做成这件事情,就没有来世了。是你在帮我啊!

周荣听了赵广陵的安排,很遗憾地说:“我这种身份,虽说离休了,但组织上有规定的,不能随便出去。”他拿出五万块钱,递给赵广陵。说我不能出力,出点钱吧。

赵广陵怎么也不要。周荣急了,“你以为是给你的钱吗?这是给廖志弘的。我会在畹町国门口迎候廖志弘的,然后我们一起送他回老家,为他风风光光办一场丧事。”

赵广陵只好将钱收了,怆然道:“当年我们三个一起离开联大投考军校,又一起从军校走向战场,说好同去同回的。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要不了两年,就该你送我回老家了。”

周荣笑着说:“你这个老滇票,命苦是苦点,但硬着哩。”他又哀叹一声,“昨晚我想起一个事要说给你的,但怎么就忘记了呢。妈的,这该死的记性,真是老年痴呆了。”

赵广陵同病相怜,“我们都一样。钥匙、茶杯、电视遥控器、药啥的,这些身边的东西就像在跟我们捉迷藏,刚才明明还在手上,转眼就想不起放哪儿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衰老不是我们的敌人,贫穷孤独也不是,死亡更不是,遗忘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过去我们是装作遗忘,现在不想遗忘了,它却强大得像当年的日本鬼子。我们得跟它打又一次‘抗战’了。”

直到赵广陵他们在去滇西的路上了,周荣才打电话来说,他想起那天忘记的事情来了。他死后,悼词肯定是由组织来盖棺定论,但他碑上的墓志铭,得由赵广陵这个老滇票来写,这样他才会含笑九泉,并批复“已阅,同意”。赵广陵当时在车上,给他喝了回去:你个老龟儿子,胡思乱想些什么!

拒绝遗忘的“战斗”终于开始了。所幸的是这次去为廖志弘迁坟,赵广陵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曹文斌在网络上发了个帖子,呼啦啦地便有几十个人报名,几家媒体一起跟随。经过精心挑选,最后还是开了五辆越野车浩荡出行。这些小后生们把赵广陵当老英雄,在他面前爷爷长大爹短的,让他常常感到自己并没有“绝后”,死后不缺人把自己送上山。

路过松山时,赵广陵停留了两天,倒不是考虑到随行的那些志愿者们要参观旧战场,而是他自己的麻烦事来了。他收藏的那些战场遗物,已经被赵厚明变卖了差不多一半,崽卖爷田心不疼,气得赵广陵捶胸顿足。这些年不少人开始关注这片旧战场,他们中有真正珍惜这段历史的人,也不乏文物投机商。一顶日军钢盔,一千元;美军钢盔,一千五百元;远征军盘式钢盔,五百元;一把三八枪刺刀,两千元;炮弹壳,八百元;残缺不全的弹药箱,也可卖到两百元。赵厚明擅自将那两块日军联队旗残片从秋吉夫三那里换了一辆本田摩托,是那时旧战场文物中卖价最高的。这小子从此尝到了甜头,凡有人来找这些玩意儿,他都把他们带到他二爷在农场里的那间木工房。随便挑吧,他说,都是有价的,都是我家二爷用命换来的。日本人现在开多高的价我都不卖了,要爱国啊各位老板。你们还好意思跟我讨价还价吗?我二爷他们打日本人那么辛苦,还害得我们一家都当了那么多年的反革命,就只给我留下这点东西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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