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关于血腥杀戮的大兵,又粗暴又狠心,手上沾满鲜血,肆无忌惮,黑了良心,像地狱一般大张着口,他们一定要四处横行,把你们娇艳的少女和初生的婴儿像割草一般剪除净尽。
——莎士比亚《亨利五世》
我们的国王向诺曼底前进,
带着神恩和骑士精神之伟力;
上帝为他显示奇迹,
英格兰大声呼唤叫喊:
“感谢上帝,
感谢上帝保佑英格兰胜利!”
——《阿金库尔颂歌》
在英国传奇故事中,亨利五世是最英勇的一位国王。他是光荣的征服者,在阿金库尔打败了法国骑士,为自己的儿子赢得了法国王位。事实上,这位国王身上的很多特质让他不那么像个英雄。他与拿破仑和希特勒非常相像,只不过更有绅士风度、更具中世纪特色罢了。
亨利五世出生于蒙茅斯,是亨利四世的儿子、冈特的约翰的孙子。他于1413年3月继承王位,时年25岁。莎士比亚把他描绘成一个少年时期不守规矩、喜欢纵情欢闹的人,这可能确有几分根据,但这位年轻的国王早已深谙治国之道。他以非常血腥的手段镇压了威尔士起义,还在父亲生病时担任御前会议议长。他个子很高,身强力壮,沉重的盔甲对他来说就像一件轻飘飘的外套。他的头发剪成时下在军人中流行的布丁盆形,眼睛是棕色的,鼻子和脸都很长,容光焕发,总是表现得谦恭而疏离。他没有情妇,至少在当国王期间一个都没有。1415年,一位法国人在温彻斯特见过亨利,觉得他不像个士兵,更像一位教士。毫无疑问,亨利的品位也与教士相仿,他喜欢阅读,经常亲自动笔写信。他还资助圣乐演出,热衷于神学和教会事务。在登基之前,亨利还积极参与镇压异端的活动。有一次他亲自指挥烧死一名被禁锢在桶中的罗拉德派铁匠。当这人开始尖声惨叫时,亨利把他从桶里拉出来,向他保证,若他改变信仰就能获得一笔补偿金。这名铁匠(坚决否认圣餐变体论)拒绝改宗,随后又被放入木桶里烧死。
这位节俭的、清教徒一般的金雀花君主既专制又冷酷残忍,却也有一丝今天常说的“领袖魅力”,能使人真心效忠于他。莎士比亚认为他行止庄严,有些妄自尊大。一位维多利亚时代的历史学家认为亨利“强硬、有控制欲、野心过分膨胀、顽固偏执、道貌岸然、自以为是”,却也承认“总的来看,他毫无疑问是当时英国最伟大的人”。但在亨利的性格中,也有一些不那么“英国”的特质。一位现代历史学家(E。F。雅各布)认为,亨利五世有些意大利式的特质,像埃斯特家族或冈察加家族的人;佩鲁瓦则认为亨利“属于意大利暴君的时代”。
亨利做事一心一意,表现出他内心的某种紧张感。这或许是因为他对王位的继承权并非确凿无疑,尽管他不愿意,却又总是不自觉地承认这一点。他是爱德华三世第三个儿子的后代,而马奇伯爵是第二个儿子的女性支系后代。理查二世确实曾将一位马奇伯爵排在继承顺位的前列,马奇女伯爵的后代之后也将因自己的血统登上王位,建立了约克王朝。英国人都知道,金雀花王朝对法国王位的主张也是源自一条女性支系。亨利本人十分自信,可以慷慨地把马奇伯爵从监狱里放出来,也可以将理查二世重新安葬在威斯敏斯特的华丽王墓里,但这一丝疑问和不安感始终萦绕着他,使他有时近乎歇斯底里地坚持行使自己的正当权利——尤其在法国,这非常不符合逻辑——还使他狂热地相信,上帝就站在他这一边。
无论如何,亨利五世必然要跨过海峡,向瓦卢瓦王朝发起进攻。他的父亲亨利四世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受制于国内事务和自身疾病而无法实现。但现在威尔士叛乱已经平定,这位年轻的英国国王自信可以解决国内一切麻烦。他毫不费力地粉碎了约翰·奥尔德斯卡尔爵士策划的罗拉德派阴谋,把它扼杀在萌芽阶段。他还阻挡了苏格兰人的入侵,并把国王詹姆士一世囚禁在伦敦塔里。亨利或许认为,通过重启英法战争,可以使英格兰团结一心。最重要的是,法国此时仍处于持续混乱状态,在阿马尼亚克派和勃艮第派的斗争中四分五裂。对于任何一位野心勃勃的英国国王来说,这都是不可错过的良机。
1413年,以阿马尼亚克伯爵和法国骑士统帅阿尔布勒特的查理为首的阿马尼亚克派控制了包括首都巴黎在内的大部分地区。勃艮第公爵约翰躲在自己的地盘里生闷气,而他的支持者在其他地区饱受迫害和屠杀。1414年初,一支勃艮第军队试图夺回巴黎,但没有成功。阿马尼亚克派借此宣布将入侵勃艮第,废黜公爵。双方都与英国国王亨利五世进行了谈判。
勃艮第公爵约翰的使者在1414年春天来到英格兰。他表示他们只需要2000名英国士兵,并保证,一旦打垮阿马尼亚克派,就会把这一派首领们占据的加斯科尼土地送给亨利,再加上昂古莫瓦。但到当年秋天,英国人狮子大开口,吓坏了约翰公爵:他们要求收回《布雷蒂尼和约》中划分给英国的所有土地,再加上贝里地区,还要公爵承认亨利为法兰西国王。
在这段时期,亨利还同阿马尼亚克派谈判,要求娶查理六世的女儿为妻,外加1000万金克朗作为嫁妆。亨利的使者还雄辩地指出,通过女性支系继承法国王位是十分正当的。谈判一开始,亨利的要价就比《布雷蒂尼和约》要高,还在每次会谈中继续加价。与莎士比亚的描写不同,阿马尼亚克派并不小气,他们甚至急不可耐地要献出一位法国公主,还打算将阿基坦的状态恢复到1369年——虽然不包括阿基坦的主权——外加支付约翰二世剩余的赎金。但亨利执意要获得阿基坦的主权,另外还要诺曼底。阿马尼亚克派的使者做了最后一次努力。在1414年盛夏的温彻斯特,英国大法官博福特主教通知阿马尼亚克派使者:如果亨利国王得不到阿基坦、诺曼底、安茹、都兰、普瓦图、曼恩和蓬蒂厄,他就会亲自带兵前来夺取。法国使者只能失望地回国。亨利坚持认为,法国使者对重启战争负有责任,这无疑使他们感到非常气愤;他们很清楚,亨利在前一年就开始为战争做准备了。
同爱德华三世统治时期一样,亨利五世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财政。前文已经说过,亨利四世时期的王室正常收入已经比爱德华三世时代少了很多。不过,亨利五世的臣民对战争抱有很大期望,乐于借钱给他。1414年11月,在博福特主教的呼吁下,议会为亨利拨付了一笔极为慷慨的补贴款。但这笔钱还远远不够,国王又派专员到全国各地借钱,这个做法在整个亨利五世统治时期都一直存在。亨利从高级教士和修道院、贵族和乡绅、市镇团体和议员个人那里借到了无息贷款,伦敦富商迪克·惠廷顿贡献了至少2000英镑,一些小商人也拿出了一些小钱,最少的金额为10便士。与爱德华三世的贷款不同,亨利五世时期的大部分借款都得到了偿还。
亨利的军队是通过契约体系招募的,每个将领都须按规定的数字和比例雇用重装骑士和弓箭手。第一笔佣金通常由将领出,随后国库会把相应的钱支付给各位将领,并承担余下的佣金开支。弓箭手的装备在这100年间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重装骑士的甲胄却与克雷西和普瓦提埃战役时期有很大不同。在过去的50年间,板甲取代了锁子甲,以抵御弓箭。这时的板甲表现出惊人的灵活性,越来越多的骑士开始徒步战斗,不再骑马。但这种铠甲无疑是十分沉重的,甚至可达66磅。这种铠甲制作精良,通常是英国贵族们从米兰或纽伦堡进口的。此外,重装骑士在战斗时更多使用捶击类而非砍削、穿刺类兵器,即狼牙棒、战锤或长柄斧,这些兵器需要两手握持,因此他们也不再携带盾牌。
亨利总共募集了8000名弓箭手和2000名重装骑士,此外还有一些不穿铠甲的枪骑兵和刀斧手。一支由65名炮手组成的炮兵部队作为火力支援,该炮兵部队已经筹备了两年之久。粮草、军械、马匹和船只也如上个世纪那样被大规模募集在一起。亨利五世在军事后勤学方面很有天赋,他亲自主持了整个运输行动。为确保新鲜的肉食供应,他下令将活牛、活羊运送到港口。船只由五港联盟提供,或者从别处雇用和征用。最终,亨利在索伦特海峡组建了一支由1500艘船组成的舰队。旗舰“皇家圣三一”号吨位超过540吨,船上有300名水手。亨利在海边的波切斯特城堡住了好几个星期,以一丝不苟的细致和无穷的精力筹划整个舰队的启航。
在此期间,马奇伯爵突然密谋杀害国王,企图自己登上王位(他本是理查二世属意的继承人之子)。这次“南安普敦密谋”很快败露,亨利的堂兄剑桥伯爵,托马斯·格雷爵士和王室司库、马夏姆男爵亨利·斯科罗普是这次密谋的“三恶人”。佩尔西家族和罗拉德派异端约翰·奥尔德卡斯尔爵士也牵涉其中。一周之内,“三恶人”被砍头,英国国内再也没出现什么麻烦。
1415年8月11日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日,亨利五世率船队启航。海上只有一丝微风,因而船队用了三天才渡过海峡。英军并没有如法国人预期的一样在加莱登陆,而是选择了诺曼底塞纳河口的谢夫德科(Chef-de-Caux),就在富裕的阿夫勒尔港外。除了几位非常亲密的近臣之外,亨利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个精挑细选的目的地。阿夫勒尔将成为亨利占领诺曼底、逆流而上进攻巴黎的基地。这就像另一个加莱,但补给线更短,更适合用于入侵法国腹地。然而,阿夫勒尔并不容易攻取,其城墙非常坚固,有26座塔楼和3座带有外堡的城门,装有活动吊桥和吊闸,城外还有一条很深的护城河。阿夫勒尔的守备队有好几百名重装骑士,司令官德斯图特维尔爵士很有能力,难以对付。当亨利要求守备队向“真正的诺曼底公爵”①投降时,守备队讥讽道:“你什么承诺都不给我们,我们也不会给你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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