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这么一大场,第二天清早醒来连胤祐这等混不吝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尤其看着枕边人戏谑的目光原本的羞耻感就越发加倍了。“昨儿是不是闹你了。”
“还行,比子安还是要好一点。”他明知故问玉玳也一点面儿都没留给他,“赶紧起身吧,前边怕是都起了。”自己府上一贯的没规没矩,两人关上门过日子倒也习惯了。可今儿园子里还有这么多兄弟妯娌,总不能客人都起了,就主人家还窝在床上没动静。
“放心,这才什么时辰,今儿又不用去朝会,也不用去衙门着什么急啊。”说是这么说,胤祐还是老老实实掀了被子起身,坐在靠椅上招了通头太监来给自己梳头。昨儿浑闹一场,辫子都见不得人了。
胤祐和玉玳怕失礼了客人起了个大早,四爷他们觉着到底是在弟弟家,再是宿在城外也不能太放肆了,所以起得也不晚。待到几路人马在在前院碰面,兄弟几个看着大家都还带着三分疲懒的模样,难得的谁都没挤兑谁。
早膳准备得丰盛,也抵不过几个正当年的贝勒爷们会吃。昨儿晚上胤祐好歹还醒来吃了点东西,另外几个除了四爷被乌拉那拉氏压着,吃了些点心才睡下,其余几个都是一觉睡到大天光,早就饿了。
“七哥,你这厨子哪儿找的,这都什么啊,还挺好吃。”既然是到了园子里,睁眼都是南边的景儿,玉玳就不愿每天再吃那些锅子饽饽,便把府里专门请的南边的厨子都带了过来。
“听说是广州府那边的吃法,你嫂子喜欢,府里就跟着吃着玩玩儿。”如今广州府还不像后世,也没有那么满目琳琅的早茶,但口味总还是在那儿的。玉玳把厨子早来稍加点拨,如今这广式早点就做得很不错了。
“往饺子里放虾米,倒是以往没吃过,南边到底比咱们这儿精致。”今儿厨房准备了各式粥点和胡辣汤,胤禟口味重,挑了胡辣汤配虾饺,这吃法瞧得他对面的五爷直咋舌。“七哥,要不您干脆打发几个人去我那儿得了,我也懒得让他们来学。”
“还小是不是,瞧上什么就得弄回去,不是都当差了怎么还是这性子,收敛些吧。”出声的是四爷,四爷出了名的好养生信佛,平时在吃这一事上也规矩得很,这么些兄弟就他老老实实让奴才盛了碗鱼片粥,配着肠粉要多素有多素。
胤禟听了愣了愣,难得的没反驳点头应下来。这话放以前老九肯定不服,当年兄弟们一起在上书房就这样,就属老四最正儿八经,对着谁都一副冷脸,说教起来比谁都在行。剩下自己这些弟弟那就是顽劣不堪,惹师傅生气的份儿。老九是顶瞧不上这做派的,也就是如此才会跟当初总出声打圆场的八哥越走越近。
可如今胤禟眼瞧着自己亲哥和老七跟老四的关系,他不认怂也得认。老四别看着现在一副好儿子只想纯臣的模样,那也只不过是太子和至直郡王还在上边压着。胤禟虽离了胤禩,但还是认同胤禩说的,太子和直郡王这么斗下去早晚都要出事,到时候时局是什么模样谁也说不清。
自己虽跟老七走得近,又有自己亲哥拉扯着,但老四那冷性子一直对自己还是不咸不淡着,今儿这么带着些教训又少了两分疏离的话,还真是头一次,这大概也算是认下自己这转投门下的弟弟了吧。
胤祺听了他们的对话没什么大动静,但还是没忍住多瞧了四爷两眼。其实能把胤禟从老八那儿掰扯开,胤祺就很满足了。老八那般把自己亲弟弟当抢使,哪怕有一天他老八真能登上大位,那胤祺也不愿意。都是一个阿玛的儿子,谁还不如谁?
况且胤祺不觉得老八真到了那一天,还会跟老九亲亲热热的称兄道弟,老八装得太好了,谁都不得罪,谁都没见他发过火。这样的人若不是真是这性子,往后到了他翻身的时候,谁都别想从他那儿讨着好。
胤祐瞧着一桌子兄弟各有各的小心思,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老四好就好在至今没把老五跟自己真当他麾下的人使唤,哪怕刚刚他教训老九,那也是真把人当弟弟,要不然谁多这种嘴,费力不讨好的。
如今兄弟几个各自都有自己的一摊事,与其说是跟老四结党,不如说也是自己选择了老四合作。就好像玉玳她们几个福晋合伙做生意一般,自己这边除了少了份她说的契书,其实也差不多。
吃过饭喝了茶,众人也没再继续多留,四爷今儿下午还得回户部一趟,如今太子处处卡着兵部的钱粮,直郡王恨不能斩杀了他,两边斗得天昏地暗,户部那些老大人捂着钱袋子谁也不敢得罪,天天都瑟瑟发抖就等着自己过去。
胤祺倒是想再留下跟胤祐耍两天,可自己也刚搬到园子里,自己那边也一堆事等着整理,哪能天天在外边混玩。老九老十没什么去处,但也没好意思赖在哥哥这儿。
他们当初没能跟着出征噶尔丹,这几个好园子自然也就没份儿,但两人都不是能受这份委屈的人,自家城外的园子早就已经再扩建了。老十临走前还专门跟胤祐讨了自己昨儿住的那院子的堪舆图,看样子是也想弄一个来玩玩。
送走了这么些人,胤祐转回韶华堂就见着玉玳正抱着子安哄他玩儿。出城之后子安就随两人住在韶华堂,可韶华堂毕竟比贝勒府东院大了老鼻子去了,这几天当阿玛当额娘的只顾着玩,竟是有两天没瞧见这孩子。
“这两天累着了吧,玩是好玩就是做东太累,下回可不揽这差事了。”胤祐从玉玳手里把孩子接过来,两人在露台外的蒲团上对坐着喝茶,胤祐手长臂长的环住儿子,也不怕他乱动。
“还好,偶尔这么一次倒是还行。”玉玳只当是自己办了个party,累不累的倒在其次,有收获就行。“今儿早上九弟妹已经把我拟的契书带回去了,想必很快就能有答复。”
“嗯,这事不急,再过阵子就要下雪了,今年反正出不去了,该准备的慢慢准备吧。”蒲团后边有能倚靠的垫背,胤祐懒懒的靠着,脚从茶几下边伸到对面去撩拨人,玉玳先是懒得跟他计较,他作怪自己就往后躲躲。
可胤祐哪能放过她,撩拨不成干脆把孩子扔给奶娘,自己整个人就都粘到玉玳身边去,两人缠磨到一起就没什么正事可干,屋里的奴才早就躲开了都懒得瞧,只有胤祐自己不知自己事儿,还巴巴的凑到玉玳耳旁问:我粘人不。
原本玉玳以为到了城外说不定过了头几天新鲜就得无聊,没想到还真没给自己这机会。康熙赏的园子跟纳喇家和胤祐手里头其他小园子比起来,大了真不是一星半点,玉玳要处理的事儿也源源不断的来,想忙里偷闲那都得掐着时辰来。
这不早些天秦岭从园子后边山上山户那儿收了好些山货皮子,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人巴巴的送来总不好往外推。而且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玉玳才把依附着园子过日子的农户山户全都统计成册。
这么大个园子自然不可能全是自家带来的奴才,当初圈地建园的时候就有许多农户依附在这些大户贵族下边过日子,如今过了这些年,倒是祖祖辈辈都依旧这么活着。
园子不归自己的时候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多少户,现在到了自己手里边总该是要理明白的。这些人每年都得交租,留到给自己手里边的,也就够个温饱。玉玳把人理清楚之后,还拉着胤祐挑了一两家去瞧过,那日子过得实在是没法说。
之前这园子全是皇家产业,管园子的都是些老太监。都说没根的人心也狠,胤祐是主子这话听得多见识得少,等真见了明明依山傍水有田有塘的人家也过得紧紧巴巴,都入了冬了身上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才明白那些老太监到底有多能盘剥。
两人回来之后一合计,免租子不是正道,那些个农户不识字不知理,哪怕这回给了他们些银钱,也肯定是早早的花了,多买些米粮肉糖之类的,想让他们再咬咬牙忍一年,留着银钱买好种子好鱼苗,这话说了他们也听不明白。
最后还是玉玳突然灵机一动,反正园子够大,干脆把那些农户家适龄的小孩儿凑到一起来弄个学堂,一日三餐学堂里包了,那些个农户谁家不是好几个孩子,这么一来可不就少了好几张嘴吃饭吗。学堂也不用天天开,这入了冬闲下来了就学,到了农忙的时候把人放回家去帮忙便是。
再者说这些孩子进了学堂,不求他们封侯拜相,哪怕多识些字儿,能算几个数,懂了最基本的道理,在这世道上也好过下去许多。这话玉玳说给胤祐听的时候,胤祐想了许久才收起平常总带着的几分调笑,摸了摸玉玳的手,“爷这福晋啊,真是不俗。”
这事胤祐点了头很快就操办起来,入了冬不好找先生,胤祐就干脆在手底下门客里挑了个性子好的,说明了这事算是给自己办差,每月月钱红包都少不了,就一条,别瞧不上那些农家孩子。
今儿是开学头一天,玉玳正掐着时辰算,觉得第一堂可应当差不多快完了的时候,桃子就急匆匆的从外边进来了。如今已经下雪了,厚厚的帘子挑起来,裹了些凉风雪沫儿飞进来,屋里有地龙倒是不觉着冷,反而还算换了换气儿。
“爷、福晋,外边来了俩小闺女,也是园里庄户人家的孩子,被家里人领过来,想问问女娃能来这学堂不。”桃子本不想为了这事叨扰主子们,可领着小闺女来的汉子怎么说都不走,就想问主子能不能让自己女娃也进学堂去识几个字。
现在虽说下雪了可该上朝的日子贝勒爷还是得乖乖回京城去,这不昨儿空闲才从城里回来。如今几个贝勒爷都是忙的时候独自在府里住几日,得了空就往城外跑,比起天天在一起,两人倒是咂摸出小别胜新婚的味儿来。今儿两人在屋里说话都带着腻歪,奴才们谁都不敢打扰,没想到又出了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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