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哪几样了尽快说吧。”宗九堃对卞梦龙说道。
卞梦龙用手指点着那条长案,压低了声音说:“一是那块铜镜,二是那只鼎。另外,铜灯也想问一问。”
“哪只鼎?”宗九堃问道。
他忙将手指放于唇边,示意他小声点,这才说:“案上只有一只鼎。这是个大物件,若是真货,算我撞上了大运;要是假的被我买了回去,岂不冤死哉!这件是我最不放心的,但求宗夫子甄别、指教。”
宗九堃闻言凑到案前,看了看鼎,想了片刻,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对案停立良久方转过身来,焦黄的脸上泛起一片潮红,吞吐片刻,才干干巴巴地说:
“卞先生挑别的吧,这个大物件容我慢慢想来。”
看到他对这只鼎的举止和反应,他心里有一丝诧异,但又不便说出,便道:“我去与掌柜的攀谈,但请宗夫子在一侧指点,别让门生上当即可。”
宗九堃边想着心事边挥了挥手,几乎是凭着反应说道:“你尽管去与他相商,宗某——密斯脱宗——在一侧恭听,保你买不了赝品就是了。”
他笑了笑,向掌柜的走去。掌柜的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吹出一口长气,仿佛不屑他的盘诘。
“掌柜的,”卞梦龙顺手从案上拿起一盏铜灯,问道,“您卖的这灯是真品还是后世仿制的赝品?”
朱掌柜往鞋底磕了磕烟灰,并不做答,而是又掏出烟丝,慢慢地往烟嘴里续。
“掌柜的,晚生在问您呢。”
朱掌柜的把烟点上,吧嗒了几口,悠悠然过了过瘾,才慢吞吞地说:“你别忙着问是真品还是赝品,小兄弟,你如果会数数,先数数案上摆了多少种灯,不是多少盏,而是多少种,会数就数吧。”
“怎么这么说话?我问的是真品还是赝品,你让我数有多少种灯干什么?”
“当然要数了。”朱掌柜伸手往长案的方向一划拉,“明着告诉你,临江阁这灯有十五六种,有几种只一个,每个灯由几件凑成?光大部件就有灯盘、灯柱、灯底,算上小零碎就更多了。勾着算每个灯由四件凑成吧,十五六种灯就得有六十多种不同的件。每个件跟每个件都不一样,要仿制的话,就得有六十多种铜模。开一个铜模多少钱?开六十多个又是多少钱?我临江阁真要仿制的话,不说别的,光开模就掏不起钱,让我们怎么去仿制。退一步来说,即便仿制开模这钱我掏得起,就这么一年卖出去三五个,我的本钱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来?起码我这辈子是见不着了。买卖就讲究个大进大出,让这灯的工本压住我的钱,一家老小指着什么吃饭?”
卞梦龙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人会说出洋洋洒洒的一番话来,而且句句在理。他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朱掌柜好笑地说:“小兄弟,一听你问话就知道你外行,古董铺中不是没有赝品,有,而且很多。但什么可以作假?古瓷古陶、名人名画什么的。这类东西制作上不搭本钱,脑瓜灵光,按古人古书上的记载给新东西做做旧就行了。但铜器没这么简单,搭不起工夫,搭不起钱。即便搭得起,有的铜器也难作伪。就说宣德炉,就算把几十个件全给对付出来了,然其色不可为伪。其色黯然,奇光在里,望之如一柔物,近视如肤肉内色。这种色是宣德年间用极偏的法子铸冶出来的。后人无以为伪,当然,灯就简单多了,但你看看我这一间寒窑,像有仿制本钱的地方吗?像是耗得起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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