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胸前没有别花。红男吧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胸前别朵小红花,说明你已名花有主,别的女人不会主动接近你,即使你长得英俊潇洒、高大威猛,寻找猎物的女人都不会和你攀谈。我们四个人分开坐在四张不同的吧台。坐了两个小时,四个人有四种不同的遭遇。有东北血统、身材酷似体育明星的李恳,之前雄心勃勃、恃才傲物,想不到光顾率最低,只有一个女的和他谈几句,但没有下文。肥仔的情况也差不多,有个肥得走路都有点困难的肥姐在他的吧台上坐了一会,肥仔可能不满意,借故上洗手间,那女的也自动离开。不被看好的罗海涛倒是有三四个女的光顾,后被他一一打发。我的吧台先后来了三个:一个是中年丧夫、神情黯然,但春心摇曳,我说我在等人,她说那你为什么不在胸前作个记号。看样子这个寡妇是这里的老主顾。另一个是留守女士,寂寞难耐,30多岁还长青春豆,估计是长期没有男的滋润,内分泌严重失调。聊了半个小时,她提议去太子宾馆开房,我故意提高要价,一晚一万。她努努嘴,这里的惯例是一晚三千,你要的也太贵了。我说同是猪肉,有的贵一点,有的便宜一点,你如果嫌贵,找别人去。最后一个很离谱,面黄肌瘦的,目光呆滞,看上去像个癌症晚期。她不怎么吭声,倒是自称是她妈妈的女人滔滔不绝,像个推销保险的。母亲带自己的女儿出来找吃的,以前听说过,但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暑假回去,和中学同学聚会,在县人民医院当医生的文超讲了一件匪夷所闻的真人真事。一条黎族村落,有个失恋的神经佬,发病时有暴力倾向。每每发作,手里总拿着一根木棍,追着村里的女人喊打喊杀。很奇怪,她妈妈说带你去城里找小姐,他马上放下举到空中的木棍。从发廊出来,他心静如水,和正常人无二样。文超说这也算是一种精神疗法吧,因为Zuo爱能刺激人的大脑神经。文超的故事讲完,我仰天大笑。许晓晴听不懂海南话,不明白我为何大笑不止。回到家里,许晓晴问刚才文超给我们讲的什么笑话。我说不是笑话,是确有其事。我把黎族青年的事给她复述一遍,她不相信,说,我看你们是吃饱没事干,胡编乱造!
走近停车场,借着灯光,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大步流星,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好像是一只脚长一只脚短。旁边是个打扮入时的摩登女郎,他们并肩从停车场走出来,方向是太子宾馆正门。我指给李恳看,那个人像不像诸葛校长?他看了看,点点头,说,有点像。我们从后面饶过去,在停车场,果真找到诸葛校长的座驾。我们领导肯定是找小姐开房,我说,一会我们去总台查一查,然后报警,将他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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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点 40(2)
有一段时间,李恳经常到我们学校晃荡,也认识诸葛校长,但不太熟。他知道吴之华校长调离学校后,我的日子不如以前那么风光,特别是诸葛校长一直对我不投信任票。我的手脚如同被绳子绑住,做起事好不自在。如果能给他授个“嫖娼校长”的光荣称号,也可以解解我心头之恨。
我骗总台服务员说,刚才上去的是我们单位的领导,他叫我给他送一份文件,请问他住的几号房?服务员将信将疑,打开玻璃柜里的电脑,问,叫什么名字?我报上诸葛校长的姓名,很快查到708房。我故意走进电梯,上到8楼再下来,然后跟站在外头的李恳他们会合。
不能用手机报警,用公共电话报警,查不出是谁报的警。打通110,由李恳来说。报警后,我们躲在宾馆旁边的围墙边,等待一幕好戏开场。过了十几分钟,两名警察开着摩托车赶来。他们没有走进大堂,只是在大堂门口和保安嘀咕几句,又开车走了。
军车在路上违章行驶,交警也不管。看来,太子宾馆藏污纳垢,警察也无能为力。报仇雪恨的最好机会,就这么流产了。
厅教育处原处长徐耀辉没有诸葛校长那么好彩。99年,机构调整,徐耀辉力保自己的处长之位,副处长张重天则竭力取而代之,副处长万山红坐山观虎斗。徐耀辉是前任厅长的得力干将,而张重天是现任厅长的老部下,双方争得你死我活,经常在办公室里拍桌子对骂,我说你有经济问题,你说我生活作风不检点,但双方都举不出实证来。有一天,徐耀辉带两个在省府当处长的朋友去南田监狱参观,返回广州途中,取道去Z市看望担任公安局局长的同学。用过晚餐,局长请他们桑拿,并派两名干警把守。他们在贵宾房里享受小姐的温柔之躯,没想到省扫黄专业队从天而降,逮个正着,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省府两名处长双开,徐耀辉从正处降为副科级,发配到全省最偏僻、待遇最差的双岭监狱当教育改造科副科长。据说这是一起政治事件。张重天举报的嫌疑最大。徐耀辉降级使用,张重天在一边偷笑:教育处处长之位非我张某人莫属!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视为胸无大志,缺少处长竞争力的万山红,出人意料地被宣布为新的教育处处长。真可谓鱼蚌相争,渔翁得利。张重天黯然神伤,打起背包,到四水劳教所当政委。虽然远离广州,但总算弄了个正处级,也可以聊以自蔚。
断点 41(1)
下班前,校文学社黄彦找我,请我下个星期二下午给文学社上讲座课。去年五四,学生会宣传部牵头,成立文学社,聘我当指导老师,名曰顾问。文学社成立一年多,我这个顾问既不顾也不问,既然社长出面,作为指导老师,我没有理由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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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期间,我是学院文学社社长,著名作家赵剑南教授是文学社顾问。那时,我是个执着的文学爱好者,读诗、写诗、谈诗,成为我大学生活的一部分。葛老师很忙,但每次请他讲课,或者让他帮我们请其他作家来校讲课,他总是有求必应,从不以没有时间为由拒绝。作为华海大学的学生,你可以不知道学校的党委书记是谁,但很少不知道华海大学有个赵剑南教授。他的才学、他的人格魅力,影响着一届又一届学生。
黄彦给我的题目是当代女性诗歌评析。时下的诗坛,女诗人比男诗人多。学校是社会的缩影,喜欢诗歌的,也是女多男少。我真正尝试文学创作始于92年,其时赵老师给我们上当代文学课。从那年5月发表第一首诗歌,至今已过去10年。期间写过诗歌、散文,自费出版过一部长篇小说,个别领导、同事对号入座,惹了一些麻烦,此后不敢贸然写身边的人和事。
我和黄彦交谈过程中,钟丽萍不失时机地给我戴高帽、擦鞋子。她对黄彦说,文主任是个作家、才子,是学校的一支笔。文主任给你们文学社当顾问,是你们的荣幸。钟丽萍怪声怪调地往我身上贴金,听起来显得很不自然。她问黄彦,你有没有读过文主任写的长篇小说《悲情的习惯手势》?黄彦面带愧色,轻轻地摇摇头,说,没有。其实我那本书根本没有上书店的书架。印了1000本,左赠右送200多本,其余的全都堆在床底下喂老鼠。
当代女性诗歌发轫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许多优秀的女性诗人一直保持着对个人性和日常性的关注,她们的作品较少凌空蹈虚的宏伟叙事,更多的是书写个人的精神成长、青春的残酷记忆、日常生活平凡而充满诗意的经验。在艺术品格上,她们显示出难得的真诚和自觉的节制特征。她们力图通过写作来表明一种复杂的关怀,即在一种极具个人性的经验中触摸到一种普遍复杂的现实意义。女性诗歌独到的光芒是男性诗歌所不能遮蔽的。当代女性诗歌的发展,大致呈现出女性意识的自觉,到女性意识的强化,再到女性意识的超越这样一种轨道。女性诗歌是最值得期待的诗歌群体,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自由的力量,也是飞翔的力量。
这是我对当代女性诗歌的总体评价。其实这是一个女博士的观点,我只是借用而已。学生表情很虔诚,个个都聚精会神,生怕漏掉某句话,很像我在大学听赵老师上讲座课时的样子。一般而言,爱好文学,首先从诗歌开始。许多作家开始文学创作,也是从写诗入手。赵老师刚出道,也是写了几年诗歌,出版了两本诗集,后来转为写评论、小说。诗歌是需要用激|情来燃烧的东西,写诗歌和泡妞其实是一回事。优秀的男性诗人都是些泡妞高手。
我们班真正称得上诗人的只有韩兴光,我只是徒有虚名。韩兴光既有诗人的才气,也有诗人的脾气,更有诗人的架子。他发表十几首有关山地的诗歌,自称山地诗人。他出口欧阳山,闭口秦牧。卧谈会上,经常可以听到他的牛皮:前天欧阳山请我吃饭,昨天秦牧陪我喝茶。他将两个文学前辈置于主动位置,而自己则是受邀的被动角色。听起来,两个前辈似乎有求于他。他一提起文学,我们宿舍立马鸦雀无声,让他中止严肃而又无聊的话题。卧谈会上,文学不如女人好聊。
韩兴光的牛皮在班里没有市场,但隔壁班的张娜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后来以身相许。几首诗歌,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让张娜脱掉裤子。韩兴光绘声绘色向我们描述他和张娜Zuo爱的精采一幕。在一个花开月圆的晚上,在一个全国人民都吃着月饼的美好时刻,在一个适合Zuo爱的假山上。韩兴光连用几个排比句,介绍时间、地点。学校图书馆背后有一座假山,那里有草、有树、有蝉声。“三化”工人每天都要去那里打扫卫生。沾着分泌物的草纸,不同口径的避孕套,令年青的“三化”女工好难为情,后来那块地方改换一个中年妇女负责打扫。韩兴光说,那天张娜穿裙子,很方便,站着就把她搞定了。韩兴光说得我们口水直流,。
断点 41(2)
这种用诗歌骗来的情爱维持了半年多。不知是韩兴光抛弃张娜,还是张娜看穿了韩兴光。总之,半年之后,再没有听到韩兴光提起张娜。到了大三,韩兴光又有一个新的女主角,这个女人不是在校生,而是学生第二饭堂的女老板,人称珍姐。
第二饭堂推出多款小炒,韩兴光频频光顾,一来二往,和珍姐混熟了。韩兴光来买小炒,珍姐亲自给他打,并免费送例汤。时间一长,自然撞出感情的火花,韩兴光对珍姐眉来眼去,而珍姐则对韩兴光暗送秋波。
昨晚我发现韩兴光和珍姐从招待所出来。罗海涛悄悄对我说。
韩兴光对自己和珍姐的事极为保密。以前他看上哪个女生或者跟谁上床,卧谈会上都如实招来。舍长潘光宇有个提议,208宿舍全体舍员,不管红事白事,风花雪月之事,都要在卧谈会上公开,每个舍员必须遵守保密制度,绝不让其他宿舍的同学知道。韩兴光对珍姐的事闭口不谈,任凭你怎么问他,他总是说没那回事。
珍姐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人长的还是有几分姿色。湖南是盛产美女的地方,来自桃花源的珍姐看上去还是很顺眼地。据说珍姐读中学时成绩很好,因为家庭困难,没钱交费而辍学,后来与一个做生意的老乡结婚,她三岁的小孩寄养在湖南老家。
韩兴光与珍姐的关系一直处于偷偷摸摸地状态,大三第一学期,韩兴光出版一本诗集,在后记里,他指名道姓地感谢珍姐对这本诗集出版给予的帮助。至此,我们才恍然大悟,痛陈韩兴光奸诈狡猾,傍大款也不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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