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目众多;李藻麟一定是在他那里得到了什么重要消息,必须即刻有所行动。因此匆匆向主人告辞,赶到陈家。
“效坤,”陈调元从烟榻上一跃而起,“恭喜、恭喜!伯仁在书房里写东西,你请进去吧!”
说着,亲自陪他进了书房;伏案作字的李藻麟站起身来,拿起一份电报一扬,“大帅”他说:“咱们要组织‘苏皖鲁剿匪总司令部’了。”
张宗昌愕然:“这要打谁啊?”他问。
“陈雪公另外有消息。”李藻麟先关上了房门。
“是这样的。”陈调元拉着张宗昌井坐在沙发上,低声说道:“张雨帅已经决定了,让姜超六来接江苏,郭茂宸接安徽,茂宸已经派他的参谋长,带了一个旅进驻蚌埠了。”
“这意思是,要俺给他们保驾?”
“对了。”
“不干!不干!”张宗昌大摇其头,“俺保卢子嘉到江苏,现在又保姜超六来接卢子嘉,‘又做师娘又做鬼’,教人把俺看成什么了?”
“错了!效坤,”陈调元问:“你不想衣锦还乡?”
“这是怎么说?”
“你想,苏、皖、鲁;还有个鲁呢!”
张宗昌恍然大悟,江苏、安徽以外,还有山东这个地盘:“对!”他猛拍他的长腿,“俺老娘四月初八生日,俺在济南给她做寿。”
“大帅,”李藻麟说:“咱们的司令部,应该设在四省枢纽的徐州。”
“好!”
“部队宜乎从速开拔;长江以南,对咱们的部队,印象不怎么好,早走为妙。”
“伯仁的话不错。”陈调元说:“不然,卢子嘉一定会请你留下来,见面之情很难应付。”
“好!”
第二天晚上,毕庶澄准十点钟来应富春楼老六之约,这天他穿的是新制的中装,宝蓝湖绉灰鼠皮袍;上套玄色华丝葛琵琶襟的坎肩,用的是珊瑚套扣;头上一顶青缎瓜皮帽,帽檐镶一块批霞;下穿纺绸单裤,踏一双黑呢便鞋;口街一枝八寸长的象牙烟嘴,俨然浊世翩翩佳公子,丝毫嗅不出武人的气息。
富春楼老六为他脱卸马褂时,恰好并排在一面大穿衣镜前;忍不住攀着他的肩,去看镜中人影,出生以来,也不知照过多少回镜子,只有此一刻她才觉得父母真没有白生了她这幅相貌;镜中一双壁人,她配得过他,他也配得过她。
“六小姐,”娘姨三宝又在门口喊:“作料都预备好了,”富春楼老六答应一声,关照三宝先上酒菜,是在她卧室中小酌,生着极旺的一个烧煤油的洋炉子,毕庶澄皮袍穿不住了,由三宝帮他卸衣。那三宝三十三、四年纪,生得一双很风骚的眼,水汪汪地看着毕庶澄,只赞他的皮肤既白又细,不逊于“先生”。
毕庶澄始终地微笑着。走到大理石面的百灵台席面一看,红的火腿,黄的鱼干,白的春笋,绿的菜心,黑的冬菰,颜色配得十分鲜艳,不禁酒兴勃然。
“喝什么酒?”三宝建议:“我看喝白兰地罢!”
“也好。”
于是三宝开了一瓶三星白兰地,在鸡心形的玻璃杯倒上小半杯,递给毕庶澄,然后站在桌旁,一面布菜,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
“你替我喝一杯!”
“不作兴的。”
长三堂子里的规矩,除非“先生”交代娘姨、大姐代酒,否则不能陪饮;因为“先生”是“花”,娘姨、大姐是“叶”,红花虽须绿叶扶持,但其职责在于帮衬。能有与客人私下示好的表示,便是喧宾夺主;为了防微杜渐,所以定下这样一个规矩。
“六小姐的饭,大概炒好了,我去看看。”
“已经好了。”有个小大姐在门外接口,接着便见她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碟五彩缤纷的炒饭。
“尝尝看!”随后跟进来的富春楼老六笑嘻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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