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就有摔倒的可能,遂伸出右手,说:“男女授受不亲,若不介意的话把手给我,否则摔个狗啃泥去。”阿芬当真把手伸给了他,陈晓飞觉得自己像握住了一团丝绸,柔软滑腻,心里震撼无比,仿佛身在梦中。
换在平时,陈晓飞要尽往险处攀登以寻求刺激,但今夜不同,一面因路黑,一面因真怕阿芬摔倒。他带着阿芬只走熟悉的路径,也还走了半日,他们气喘吁吁的到山顶来,但见怪石凸凹,参差不齐,也有如人样的,也有如兽样的……万千姿态,在夜色中看来,更是魑魅吓人,阿芬一下拍拍小腿,一下活动手臂,只说累着了,显然兴奋异常,在地上坐了半晌便起身要往悬崖边走去。陈晓飞连连叫着小心,一边尾随而来。阿芬到得崖边往下一看,哇呀一声道:“白天我也看过这崖,虽奇也没有这般险呢,不想晚上看了竟这样,怕有万丈高呢。”两人站在山颠,各依着石头,说着笑话。举目四顾,只见山前的奇鹿城里万家灯火,彩灯闪烁,山后的各村庄同样的是万家灯火。天空稀疏的散布着几颗星。陈晓飞顿然觉得这环境安静和平,欣慰无比,舒畅无比,白日里到处明亮,倒感到黑夜的恐惧,然而到了黑夜里,四面都暗了,即便见着一点微弱的灯光,也能感到无穷无尽的安慰来。
阿芬越来越兴奋,不断拍手欢呼,陈晓飞却迎风站着,冷眼静观小城,面对遥遥无尽的苍穹,心也如浩瀚海洋,思绪叠起。阿芬见他又在沉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发呆,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陈晓飞随口答道:“路途,我的路途,现实的社会,这一个平凡的人生!”
阿芬问:“路途怎样,社会又怎样?你说来我听听。”
陈晓飞道:“刚才你说的只赏夜景,不谈其他的。”
阿芬不依道:“但现在我改变决定了。”
陈晓飞故意矜持道:“但我坚持我的原则!”
阿芬道:“不行,有我在你就没有原则。”
陈晓飞只好叹息一声道:“好吧好吧,女人撒娇的本事一使出来啊,就是让我跳悬崖我也得跳。”
阿芬得意道:“是吗,那你现在从这里跳下去试试。”
陈晓飞道:“现在不行,我还没活够呢,等我活够了,一定为了你从这里跳下去。”
阿芬道:“真的,你真的会为了我从这里跳下去?”
陈晓飞道:“如假包换,我可以对天发誓。”
阿芬咯咯笑道:“别瞎扯了,你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陈晓飞说:“那咱们就在这山颠上,迎着夜风,观着星星,观着万家灯火,我们谈谈曾经,现在和将来。可是我自己又在沉思,有什么可谈呢?人生无非几十个春夏秋冬,在这永恒的时间里渺小得不能再渺小,也无非是谈些爱情,事业,或者人际关系,或者由人来组成的各种生活圈层。像一个个尽职的工人,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的工作;有的超越了自己的职权范围,因而换得痛悔的一生。一个人就有一个故事,每一个悲欢离合的故事都是非凡的人生舞台剧。我常常想,人既然有幸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该尽其所能做些对后人们有意义的事。真正奋斗的人,即使他没有好的结果,即使他有了一个全是悲剧的故事,但他的一生,将成为后人的灯,将是后人引以为戒的模样。我就这样想。”
阿芬道:“你追求的是儒家的‘为而无所求’思想。”陈晓飞道:“可以这么说。”言罢向前走了几步,在草坪上坐下,阿芬跟上来,也在草坪上坐下,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小城,看着穹隆。的确,人有时不如动物,动物面对困难,面对死亡都会一直挣扎寻找生机,直至死而停息,虽未必能找到生机,但它们的斗志是可嘉奖的。人则不同,很多人在困难前选择的是顺从,只要他们再看不到希望,就选择消沉,放弃,虚度,根本觉得了挣扎的无谓。在死亡前不是悲天悯人,就是消沉的放弃,有几个在做着没有希望的挣扎呢,但没有希望的挣扎真的不需要吗?
一阵夜风顺着山梁吹来。
陈晓飞说:“现在我要与你讲的是我的小村,那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也要讲我的亲人,朋友,那些伴我成长的人。”
自记事以来,身外的许多东西都在改变,唯不变的,是小村的思想,小村人的思想,他们继承着上代人传下来的坏风俗,不思改进;他们相信迷信,崇拜着空虚的神灵;他们重男轻女,从而与计划生育周旋;他们有时发愤,却将愤怒隐藏的心中……
愚昧啊,愚昧!我的心在颤抖。很多时候我觉得人们很可悲,及这感情喷发出来,我又觉得一切都可叹,可思,可悟。
在这贫穷落后的西部,一个愚昧的小村落在大山谷中。人们生病了,虽也看医生吃药,但还要告神求佛,终于病好那就是神药两解,而更感谢的是那神。或者有些人生病了连医生也不请,而只去求佛。他们省吃省穿,却不惜用成百上千的钱去找关神婆,请先生,或许你还不明白我在说什么,那么我为你说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小孩子在夜里失踪了,家人们发觉后找了几日都不见,着急时得村民们指点,说怕是撞了鬼,说怕是在坟塘里要抓泥往口眼耳鼻里塞,那是受了鬼的控制了。于是这家人去坟塘密林里找寻,仍然没有结果。时间过去两三天,一家人心痛之余去拜神求佛,用重金请来四个法师,鸣锣击鼓大作法事,要为失踪的小孩子招魂。并且他们保证他们作了法事后小孩子保准回来……你别急着追问怎样,或小孩子是死是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与法师们开了一个绝妙的玩笑。
那是法事已经做完了,法师们喜收主人的钱了,又坐在主人摆好的酒席上用饭,可巧一个女法师饭前去上厕所,昏死在厕所里了。她被鬼吓了,男法师们把她救出来,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鬼——鬼啊——”
法师也被鬼吓了,这是不是很可笑?世界上自然是没鬼的,有鬼的人们是他们的心里有鬼。女法师也没有见到鬼,她不过是在茅坑里见到了一个死人,就是那个失踪的小孩子,他们信誓旦旦保证过了几天就要全身回来的失踪的小孩子。主人担心被鬼捉去的,法师们敲锣打鼓闹了一天要为其招魂的小孩子,竟然只是不小心掉进了茅坑里,然后就有了这一出闹剧。
下面这个故事没有人死去,也没有法师作法,却依然受着一种无形的神的力量控制着。它就发生在前不久,是一家人想儿子想得发疯了,生了四个女孩后仍然想尽办法躲避小分队的,不想第五个婴儿下来了——又是一个女婴。一家人为此大吵大闹,那男的一时失去了理智,打人至伤,坐牢去了。一个女婴就引出了坐牢的事来,够愚昧了吧,够让人叹息,思考,省悟了罢!这就是西部较之东部贫穷落后的见证吗?这就是愚昧地区思想顽固不化的表现吗?也许这样的事拿在发达地区只会被人们当作久远以前的神话谈资,可在我们身边却真实存在。迷茫的人还在迷茫中过着自己的愚昧生活,前卫的人也还把这样的生活当作久远以前的神话,这只是男女的不平等吗?而男女又似乎能够真正的达到平等呢?——我暂且不深究,可是我想,即使生理的局限导致了不平等的存在,但其尊严和受到重视是应该相同的,何故要有轻重之分,这是风俗所害,让人们思想里还存着没了男孩就没了接香火这一荒谬观念。
多少年来,封建迷信禁锢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思想,多少年来,人们的心胸都是那么的狭窄。
什么人间不可断香火,什么断了香火死后在阴间就收不到后代的冥钱。我欲苦笑,以为人死后不过黄土一杯,远不至于有收子孙的冥钱的机会。即使世间真有灵魂,也不过是这个人生前为人们留下的有意义的东西,成了他的生命的延续。永生的人是有的,那是为人类作出大贡献的人,他所做的贡献让他的灵魂得到了升华,使生命得到了延伸,这是人们心里的信仰,哪就与鬼扯上关系呢?
我无数次听人们谈论鬼,那般逼真,那般可怖,可我自己从未见过鬼,而谈论者也没有见过。在这世界上哪里又有鬼呢。无非是一张张嘴胡说八道,然而就是这样的胡说八道把鬼的影映入了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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