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衡的声音愈来愈低,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是悄然无声,几不可闻,可是他的脸上,至死都带着一丝微笑,一种无悔的微笑。
一声惊雷从半空炸起,闪电划过夜空,形似白昼。纪空手紧紧地抱住丁衡愈来愈冷的身躯,两行泪水缓缓地从他的面颊流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在这一刻,纪空手仿佛感到了这句话真正的意境。也就在这一刻,他明白了什么叫做江湖。
当他抱起丁衡的身体消失在夜色中的刹那,电光暴闪,半空中又响起了一道惊雷,酝酿已久的一场大风暴,如恶魔般充塞了整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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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爷,我要离开淮阴。”纪空手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悲痛,遥看天上的那一片流云,断然道。
韩信并不因此而感到诧异,当他听纪空手说起这两天来淮阴城里的这几起命案都与他有所关联的时候,他心惊之下,也认为离开淮阴是纪空手此刻的最佳选择。
“你舍得离开吗?”韩信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傻,照纪空手此时的处境,舍不舍得淮阴他都必须离开,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纪空手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依然盯住那一片在天空中缓缓蠕动的流云,不无惆怅地道:“我自小就生长在这个城市里,若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随着我的年龄一点一点地长大,我又经常问着自己:我真的是属于这座城市吗?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这么多年来,这座城市又给予了我什么?贫穷、饥饿、居无定所,难道这些东西就值得我去留恋吗?不!我想我不属于这座城市。”
他摇了摇头,将目光转移到了韩信的脸上,缓缓接道:“这些年来,我想我最大的收获,应该是得到了两个好朋友,一个是丁衡,也就是丁老夫子,另一人就是你。这是我惟一不会后悔的事情,如今丁衡去了,我更加珍惜你我之间这种同生死、共患难中产生出来的友情。”
韩信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伸出,与纪空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这几天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似乎向我预示着我的未来会有所改变,特别是丁衡临终之前,曾经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他相信我不是一个平凡的人。”纪空手的眼中透出一丝亢奋与自信,缓缓接道:“于是我就想,连别人都对我充满信心,我又有什么理由选择自暴自弃?既然淮阴已经不适合我发展,那我为什么不走出淮阴,去迎接更大的挑战?”
韩信道:“那就让我陪着你,到沛县去,这本来就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计划。”
纪空手眼睛一亮道:“我正有此意,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倒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以樊哙在乌雀门的地位,完全可以安排一个适合我们的位置,再说,我也非常牵挂刘邦的伤势是否完全康复。”
韩信一听,顿时兴奋起来,道:“对呀,我们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算是沛县黑白两道吃得开的人物,只要有他一句话,就足够让我们混一辈子啦。”
“混?”纪空手的眉头一皱,道:“如果要混,在淮阴城里当个无赖也不差,何必还要跑到沛县去?我们既然要去沛县,就一定要有所作为,出人头地。”
韩信苦笑道:“就凭我们?一到沛县,就算是踏入江湖。江湖险恶,单凭头脑显然不行,江湖江湖,终究还是要凭实力说话。”他顺势摆了个掷飞刀的架式,显然又想到了樊哙那一夜在树林里的英姿,好生羡慕。
纪空手沉吟半晌,深深地看了韩信一眼,咬咬牙道:“韩爷,你是否真的把我当作兄弟?”
韩信顿感莫名其妙,搔搔头道:“这还要问吗?一直以来我惟你马首是瞻,虽然我比你年长两三岁,可我一直把你当作兄弟看待。”
纪空手伸出掌来,两人一拍道:“有你这句话,我便知足了。”他从怀中取出玄铁龟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道:“这是丁衡相赠之物,他再三叮嘱,此物乃江湖武人无不觊觎之物,万不可让外人知晓。不过我想,你我既是兄弟,就不是外人,我没有必要瞒你。”
韩信将玄铁龟接到手中,端详半天,发现双龟除铁质一寒一热外,别无不同,咧嘴道:“纪少,你可又拿我开心了,这就不是两只小铁龟吗?送到当铺去,最多也就值个三五钱银子,根本用不着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纪空手摇摇头道:“你可知道它来自何处?”
韩信道:“我还真不知道。”
“它是丁衡从漕帮总坛盗来的,而且一经现世,便出了淮阴这几宗命案。你想想看,有这么多人为了它而不惜生死,它还会是无用之物吗?”纪空手一五一十地将玄铁龟的传说说了出来,顿时吓得韩信目瞪口呆,半天都合不拢嘴。
“如果我们能破解出其中的奥秘,那么岂不是可以纵横天下、驰骋江湖了么?”韩信啧啧称奇,重新打量起这两只毫不起眼的玄铁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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