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玉手咣当放下酒坛,摘下半边面巾,一撑桌子,亭亭而立道:“有人不胜酒力,我替他喝了。”言罢,少女端起酒碗便一饮而尽,如此还未完,骆铃又倾满两碗酒,仰着细长的天鹅脖颈两口干了,这才将碗口朝下,笑呵呵看着乌代三人。
狼歌的勇士们愣住,然后朗朗大笑,各自一口干了碗中酒。哈格与斯塔罗契尔随即满意的坐下,乌代却仍立着,他再度斟满一碗酒,向骆铃道:“敬、你,美丽、的、中原女人。”
骆铃笑如夏花,举碗与乌代碰了声脆响,一仰头,紫巾飘飘就又干了这第四碗酒。桌面上摆放的酒碗皆是可以轻易装下四两烧酒的大号家伙,少女的喝法并非泼水式的充数豪饮,一张樱桃小口喝得滴酒不漏,并且下酒的速度丝毫不弱于乌代等人,着实让人吃惊。
乌代看着骆铃,眼睛发光。哈鲁奇向其短促的说了一句部落语。乌代面色有了几分尴尬,他饮尽碗中酒,展开双手,伏身向骆铃行了一礼。
骆铃微微仰着臻首,轻柔说道:“勇士,不再喝几碗?”
乌代摆摆手,红了脸道:“朋友要、坐下、来、喝。”
骆铃咯咯笑了起来,与乌代一起落座,少女面色不改,只是一双杏眼愈发清亮,她指着陆无归,模仿着乌代顿挫生疏的中原语调,说道:“他,不能喝。我,能喝,特别能喝。但是不管能喝不能喝,大家都是朋友,对吗?朋友就应该互相包容理解,如果只在酒碗里交朋友,不是太狭隘了吗?”
哈鲁奇赞同的说道:“骆姑娘说得对,酒肉朋友不可靠,酒肉朋友不可靠。乌代,哈格,斯塔罗契尔,陆兄弟是百草堂介绍来的真朋友,能喝些酒固然好,不能喝咱们也不勉强。狼歌人从不勉强朋友。”
陆无归闻言,收回看向骆铃的异样目光,歉然道:“陆某对自己有几个约束,不饮酒是其中之一,如果因此搅了各位的雅兴,我暂退好啦。”
哈鲁奇大笑起来,道:“陆兄弟,什么雅兴暂退的,你这话说得不好,说得偏差了,喝酒的是骆小姐,怎么你却醉了?这可是自罚一坛的失言啊。”
陆无归有恃无恐的道:“自罚一坛酒?我想这对骆小姐构不成威胁。”
骆铃不满道:“嘿,我说姓陆的,你把本姑娘当做酒罐子还是酒桶子了?这可是罚酒,鬼才替你喝呢。”
哈鲁奇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瞪大眼睛,挠着头道:“骆小姐,我听说你们中原有句俗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像罚酒更应该喝啊?”
骆铃一拍桌子,娇憨嗔怒道:“哈胖子,你整天俗语俗语的,俗你个大胖肚子!自己心里明明白白透透彻彻的却装什么傻,喝?喝你个头,要喝你先喝!”
哈鲁奇被呛得答不上话来,讪笑着,闷头真就喝了一碗。然后高胖的壮汉向陆无归小声道:“你们中原的妞儿,都是这么泼辣能喝酒吗?”
陆无归微笑道:“你走南闯北的,总看过几个例外吧。”
桌上几个男人俱忍俊不禁,笑过之余,自然还是大碗的喝酒,大口的吃肉。
北漠商队在水湾酒家安定下来的时候赶上阳光最烈的半晌午。仆役们给马匹骆驼喂完草料,也都捧着酒肉靠在柳荫下享用歇息。忙碌不休的只剩下酒家的小二了,他们要做的就是搬酒再搬酒,光是主桌上坐着的五男一女已经喝光了六坛酒了,担心酒的供应的同时,小二们更是咋舌的发现最能喝的竟是那个拽下了紫巾,眉目如画般的少女。
骆铃正在摇晃着一个空坛子,腻声唤道:“小二,酒,上酒,快快快。”
陆无归瞅着少女脸颊渐渐升起的酡红,轻声道:“你快醉了。”
骆铃似笑非笑的看着陆无归,忽的空出一只手,缓缓的探向陆无归的额头,嫩白的手指在杀手的眉间柔柔的点了一记,然后曼声道:“你已经死了。”
陆无归却冷漠的拨开骆铃的手,眯起眼睛,望向了远处。
紧接着,与陆无归坐在一面的哈鲁奇也放下酒碗,目光放长。等骆铃不满的撅起小嘴,侧身去看的时候,远处一匹快马已驰入离酒家五十丈内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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