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温安排好了所有事情。我将于次日坐着维斯特家的马车离开特威克纳姆。他们的车夫威廉会为我驾车。威廉的兄弟杰克会和他一起,所以,我到达哈德斯别墅时,就会有两个年轻男人抬着我那口大箱子。我什么也不用做,只是撑着我的阳伞,拉直我的手套就好了。我希望,如果奥芮莉亚在看着我,请她原谅我这次小小的违规。我明白,未来两个礼拜之内的事情对我来说有点难,但我希望能让我忍受。
从特威克纳姆到巴斯的路途大约有一百二十英里,那是我走过的最长的路程。路程太远,一天走不完,中途在马尔堡过夜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案。埃德温知道那里有一家很好的马车旅馆。
埃德温也替我跟大家打了招呼,告诉他们我将离开。那天晚上,全家人都坐下来一起吃晚餐。他甚至邀请了他的岳母出席。他办到了,他得意得就像是在秋风中伐倒一棵旋转的美国梧桐那样有成就感。
那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宴会,在紫红色梅子木和绿色冷杉木拼成的餐桌上,一顿法式大餐在等待着我们。我猜想埃德温已经告诉康斯坦丝(康斯坦丝又告诉了贝西)要发生大事了。枝形大烛台也点了起来——其实天还没那么黑,这节日的光芒照亮了贵重的瓷器和铜制的盖碗。温暖的色调与柔和的光线以及低头就餐的亲爱的人们,让我产生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离去之前的乡愁。
汤盘分发完毕,贝西离开,大家喝了一会儿汤,埃德温开口了。尽管肚子里有咖喱肉汤和芦笋垫底,我要离开的消息还是让大家感到沮丧。
我俩都认为应该实话实说,不过是缩略版本。比起捏造一个故事,或者不辞而别,这样是最好的了。埃德温宣布说我必须明天离开,去帮奥芮莉亚办点机密的事,奥芮莉亚要求我不得跟任何人谈论这件事。他让孩子们不要问我问题或者要我承诺什么,因为我已经为离开而感到难过了,我更需要大家的支持。我哽咽着,吃不下东西。我低头切着牛肉,不敢抬头看他们,虽然后来我还是抬起了头。
“你还会回来跟我们再待在一起的,对吗,艾美?”普里希拉问我,她看起来那么烦恼和难过,我几乎不忍心了。
“是的,她会的。当然会。”埃德温说。我们没讨论过这一点,他显然自己做了决定。听到他这么说,我也愿意相信我会回来。“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
“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吧,亲爱的?”康斯坦丝问我,“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呢?有没有你需要带的东西?”
亲爱的康斯坦丝。他们已经给我太多东西了。
如果说头天的晚餐不容易,第二天早上的离别就更加艰难了。跟女孩们说再见时我彻底崩溃了。我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们那美丽的、愉快的面容,想到这一点,我感觉就像再次失去奥芮莉亚那样痛苦。想到玛德琳接受爱人求婚时,我将无法向她祝贺,这太让人难以忍受了。虽然我们都非常勇敢,可是我们还是泪流满面。
当我一个人坐进马车车厢时,我相信自己一定是在梦游。我忍着泪水,装出一副勇敢的面孔,向聚集在大门口的维斯特一家人挥手,微笑。他们都挥着手,踮起脚尖送别我,他们的笑容也很牵强,我想我的笑容一定也是这样。随着马车启动,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伸长脖子向外看着,对于渐渐远去的特威克纳姆,每一瞥都极为珍贵。
马车沿着国王街哒哒地走着,我记得二月初的时候,加兰先生就是在这里把我从马车上放下来的。他是不是已经结束了爱丁堡的生意回来了?我没有听说,我也没有他的地址,不能送张纸条跟他告别。为了奥芮莉亚的寻宝之旅,又一个熟人被我无礼地忽视了,我感到很抱歉。
在惠顿和温莎之间的这段旅程中,我的情绪彻底失去了控制,我痛痛快快地哭泣着。然后,我打起精神,告诉自己要勇敢地迎接未来。我告诉自己只能在今天的马车里追忆特威克纳姆,体验我的告别。明天,我必须精精神神地出现在巴斯。我只有一个方向,没有回头路。
早上的时候我才知道,奥芮莉亚把信给了迈克尔。我原来猜测是康斯坦丝,或者玛德琳,抑或是贝西。
贝西来跟我道别时给了我一块手帕,上面绣着我名字的首字母AS。我把它拿了出来,手指掠过那淡紫色的丝线针脚。虽然她只有那么短的时间去完成它,可是手帕上没有丝毫匆忙的迹象。它们微小而精美,那是关心和友谊的见证。
社会可不赞成我们这样。奥芮莉亚和罗宾,奥芮莉亚和艾美,艾美和贝西——这些原本应该无话可说的组合却如此默契,心心相印。
“是你吗,贝西?”今天早上我急切地问她。
“是我什么?”她问道。
迈克尔跟我拥抱告别时,看起来有些不安,低声问我:“还不迟吧?”
“什么还不迟?”
“奥芮莉亚的事呀。她说两个月,我磨蹭得久了点儿。我很喜欢奥芮莉亚,艾美,我跟她发过誓。我不想让她失望。我一直保守着秘密。我希望延迟的这一个礼拜别耽误事。”
“当然不会,迈克尔。别担心。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延迟一个礼拜吗?”
“嗯,我像喜欢奥芮莉亚一样喜欢你,艾美。很喜欢!她离开得太匆忙了,突然就消失了,就跟你一样。”他皱着眉头回忆,“我想让你待得久一点儿。我本来还想,为了你好,我干脆不给你这封信了。但我知道那么做是错的。还有,我想让你在走之前参加我的‘鳗鱼饼岛’派对。”
我笑了。我也想留下来。我还想问,他说奥芮莉亚突然离开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她是按照计划安排好的才离开的。我刚想问,他祖母就走了过来。当我勇敢的外表开始动摇,告诉她我一点儿也不想离开,不希望有任何改变时,她让我别瞎想太多。
“生活就是变化的,艾美,这个地方也在变化。它跟五十年前不一样了,跟十年前也不一样。房子建起来了,又倒下。公共房屋建起来又倒下。当然,建起来的肯定比倒下的要多。今年晚些时候,特威克纳姆也要通火车了。即使你留下来,你今天喜欢的特威克纳姆一年后也会不一样了,十年、二十年里都会变样。我们留不住这些。时间就像河流,载着我们离去,而大多时候它都比我们想象的要快得多。”
我知道她说得对。我知道想留住时光只是徒劳;我曾满心期望奥芮莉亚不要死去,从那时起我就懂得了这个道理。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选择自己的使命,即使那很傻。
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到了马尔堡。车轮滚滚地停在旅店外面时,我看了看窗外,我的心沉了下去,与维斯特一家的快乐插曲告一段落了。我多么希望那无尽的尝试和失败能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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