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瞬时直如冷水泼熄屋内热度,叫裴钧顿然停下手中动作,与姜越相视之下,薄唇一颤:
“老崔没了……”
姜越见眼前人竟几不可见地一晃,忙稳住他胳膊,亦是惊疑道:“崔宇怎会忽而自缢?”
裴钧经此一问,神思猛醒,待冷静下来,不得不放开姜越,拴好衣裳:“我得去趟大理寺。”
姜越这时也系好衣带,下意识要跟上他,却想起自己已“死”,眼下并不能现于人前,步子便又即刻顿下,只能敛眉嘱咐他:“那你一切当心。”
裴钧走到门口听闻这话,脚步一停,似乎因此想起什么。下刻他又折返回来,拉着姜越衣襟,偏头在姜越唇上轻轻一印,双眼似含千言,最终却只凝成一句:“你也是,我很快回来。”
说罢他再低头轻啄姜越一下,得姜越点头应了,便匆匆抓起补褂拉门出去。
晋王府外,钱海清已驾车等在巷子里,但见裴钧出来,赶忙招手叫他:“师父!这儿!”
“去大理寺。”裴钧一边扒下身上的松青外袍,一边上了车,罩上赭色补褂理了理袖口,“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钱海清招呼车夫一声,坐在他身边忙道:“府里也是才得的消息。师父打点在大理寺的人说,今儿吃了夜饭,崔大人那号里就没动静,他们也没管,可晚些去收拾碗筷的时候,却见着崔大人已把自己吊上了天窗的木栏子,眼见是断气有一时了……”
裴钧听言顿时闭目,一时眉宇深锁,难有一言。
钱海清见他神色这般,眉也跟着蹙上,叹息宽慰道:“师父节哀,人死不得复生。眼下要紧的是,崔大人怎偏偏这时候轻生了呢?要说是犯了丑事,脸上挂不住了,那事情也出了好些天了,怎会今日才想着要——”
“他定是为了什么才死。”
裴钧缓缓睁开眼来,不作累述地打断他,实在叹了口恶气,“老崔生父便是欠债自尽,这才留下他母亲为债而苦、打骂弃养他,故他这辈子最瞧不上的,一是赌鬼,二就是软弱轻生的人。如此,若非为事,他该是宁可被问罪杀头,也绝不会自尽的……”
马车在月下疾行,很快赶到了大理寺外。裴钧下了车,眼见一旁已有另驾叫他眼熟的马车,便加快步子走入大理寺中,果然见是闫玉亮闻讯先到了。
二人无声对视一眼,都是一叹,待一道走入大理寺内班大牢,还未进门,便闻见一阵隐约的骚臭。
他们拾袖捂着口鼻步入堂中,只见两张方桌拼在一处,而崔宇的尸身正平放在桌上,面色紫赤,双目紧闭,唇口发黑,脖颈间显然一道青痕,身上还穿着灰白的囚衣,裤腿有一片泥渍似的污迹,像是被什么溅上。
此时已经入了夜,大理寺里当值的不多,这内班牢房里也更是差役、狱卒,没有不认识裴钧和闫玉亮的。一见二人来了,他们倒也很知道为了什么,收了些银钱,便立在一旁有话答话。
闫玉亮问:“他在牢里可生过什么事儿?”
差役、狱卒都摇头道:“不曾的,崔大人平日都安静得紧,给饭吃饭,有审就审,来人见人。”
“他最后见的是什么人?”裴钧就着这话问下去。
“他夫人。”一个狱卒抢话道,“今儿过了午,他夫人来看他,二人说了好些时候的话。”
裴钧眉一动,顿时与闫玉亮相看一眼。闫玉亮即刻问:“他们说什么了?”
差役支吾起来:“这个咱可没听见呢,大半……也就是寻常的话罢——”
“是没听,还是他夫人给了你们银子,让你们不要听?”裴钧冷冷问,“说实话。”
说话的差役被他气势吓住,抬眼看看四下,赶忙努嘴让一旁的牢头代他答道:“回大人,咱……是收了银子。他夫人回回来都这么打点咱们,咱们瞧着妇道人家可怜,也就依了。”
裴钧听到这里,眉头皱起来,由此想下去,一时倒不再多问。
这时屋里的骚臭都还未散,闫玉亮低头看着崔宇,抬袖子扇了扇,皱眉问:“年初你们才新修了班房,怎么还散不去味儿?”
狱卒有些难言地抬手,指了指桌上崔宇的裤脚:“回大人,这味儿不是咱们班房的……是崔大人身上的。您看,崔大人那号房里头,也没别的东西,崔大人他要寻短见,那就应是……应是解了裤腰,踩在恭桶上,才能把自己挂上木窗栏的。挂上之后,自然得把恭桶给蹬了……这不,恭桶里头的东西……就溅在他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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