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探入孔中摸了摸,触手却是滑腻光油的,忖度了半刻,心中便已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原来这几艘船在建造之初,便已有人事先在船底挖好了百多个小孔,随后以蜡灌入一半、待风吹干之后,再用木塞堵上,如此便与寻常的船只毫无二致了。若平素正常行驶,自是无妨。只是一旦把木塞从孔中拔出,等到楼船驶进江中以后,开始几天,蜡油未融,自然无碍。待七八天过后,船只已近江心,此时江心水暖,蜡油遂逐渐融化,江水便从孔洞中源源灌入。想来左右不过小半个时辰,如此庞大的船只便会渐渐沉没。而在这江心之中,亦无其他船只可前来接应。天水茫茫,船上一干人等又不习水性,自然无处可逃,竟是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万难幸免了。
想到这里,雪雁悚然大惊,这船只是水溶雇下的,莫非早就有人欲谋害水溶?又或是欲谋害林如海?雪雁探头出江,深深吸了一口气,浮在江面上心念电转,究竟挖孔之人是想害死水溶还是林如海?一个是当今天子座下最为看重依傍且是当年四王八公后裔的北静郡王,一个是家藏千万银两今巡盐御史二品大官的前科探花林如海。倘若这两个人一起溺亡的话,岂非更是一箭双雕一举双得了?
此时江水已从小孔中肆无忌惮的漫上了甲板,兼之两根风帆桅杆已断,楼船顿时险象环生。雪雁这边正自焦急大喊,却蓦然见“鹧鸪”也是一般无二地折倒了风帆桅杆,且甲板上三四百名兵将们都四处奔走了起来。雪雁再扭头看向那随行的六艘小船,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六艘船上的近百名护卫,竟在一瞬之间全体阵亡,被人以雷霆之速割断了咽喉。这一下,当真是魂飞天外,冷汗重背。夜色深浓之中,只见每艘小船上一列六人,均是海盗装扮,其中更有八人是两艘楼船之上的舵手,想来不是被人买通便本身就是细作。只见他们各自手拿一柄窄细弯刀,正放眼四搜,看是否还有可杀之人。
雪雁忙深吸了一口气,躲在江面下,心中慌乱至极,整个人如堕入冰窟般浑身发冷。等到实在憋不住气了,又悄悄探出头去看,却见两艘楼船均已沉了大半,只留了一片甲板还在水面之上。甲板上人来人往、噪声纷杂、火光凌乱。而那六艘小船则被海盗舵手们远远地划了开去,似在作壁上观,想来是要等着楼船上的人全都淹死才可放心离去。
此时黛玉和沈同家的、万才家的、姚家的、方家的,还有紫鹃、喜莲、喜棠并护卫多人,都已围在了“碧云”的船头之上;而“鹧鸪”上的水溶与林如海并几个兵将们,也已聚集在船头。事起仓促,但见江心之上,除了那六艘小船,竟再无其他能够接应的船只了。而水溶带来随行在六艘小船上的那九十六名水兵,也俱已被海盗一一杀死,血染江水、尸体早沉了。余人均是旱鸭子,莫说不会游泳了,便是连这江心,怕都是头一遭看到。
夜色茫茫,风云突变、祸事骤起。两艘楼船正已惊雷之势飞速下沉。此刻甲板已没,水淹船舱。众人已奔至重楼之上,却仍是赶不及进水的速度。林如海与黛玉隔空呼喊,声音在水潮涌动中,只显得渺小而无力。雪雁神智慌乱,心里头只是想着,今晚只怕是要葬身在这江底了。
也在这时,却见水溶身旁窜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形高瘦、白净脸庞,双手或砍或劈,已从浮起来的桌椅上,卸下了十七八块木片,挥手向四周的六艘小船连连掷出,顿时便砸中了好几人的头颅。雪雁认出这少年正是在几日之前,秦氏发丧时,制服了那匹烈马的郡王暗卫。只见他出手如风,不到顷刻间,又是折了六条凳腿飞向海盗,每一条凳腿均未落空,或打或击,已将小船上的歹人一一砸落水中。随后,他更不停留,弯腰低身,将水溶负在背上,双足连踢,把几张桌面平平飞洒在江面之上,再稳稳地从船头纵落,蜻蜓点水般在几张桌上借力而过,刚好踏入了最近的一艘小船之上。
堪堪将水溶放稳在了船中,两个未死的海盗已扒了船舷,想要弄翻小船。少年冷笑声中,一手一个,顿时将两名海盗结果了性命。余下三名海盗见此少年骁勇善战、武功高强,皆心惊胆颤了起来,纷纷跳入水中逃命,少年挥手间,已从船中拾起了两柄窄细弯刀飞掷而出,瞬时又是两人丧命。剩了最后一个舵手打扮之人,正站在另一艘船上抖着双腿,却仍是红着眼,咬牙道:“爷今儿便是死在了你手里,日后自当做鬼也不会放了你!”少年飞身待要扑去,水溶在旁命道:“留了他性命,细细审问!”少年听了吩咐,只简短回道:“是。”遂三下五除二间,已将那舵手绑了压在船上,并抄起船桨远远划了开去。
水溶转头见两艘楼船均已淹至重楼三层,众人都困在其中,仓皇莫名。遂又命道:“放信,救人!”少年更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竹炮,点燃朝空中投去,但见夜色中立时亮起一只鹰翅烟花。随即揉身窜上楼船,将众人一一背负下来,轻轻放入另五艘小船之中。雪雁因见海盗均已灭亡,遂游身近前,攀上了“碧云”,却见黛玉正在眺望“鹧鸪”上的林如海,忙唤道:“妹妹快跳下来,我在这里接着。”黛玉见雪雁不知何时已在水中了,只当她是被淹了,急道:“你莫管我,只先去那小船里待着就是了。”雪雁见少年已跃上了船头,心想有这暗卫在,黛玉理应无碍,便说道:“妹妹勿急,我这就去救老爷。”说着,便攀上一条小船,划向“鹧鸪”。但见船头上的林如海早已全身尽湿,正在水中帮着扶起一个又一个跌倒的丫头们。此时两艘楼船渐渐都已头上尾下的倒立起来,正悄无声息地淹没进了江水之中。
雪雁将小船划向林如海,大声喊着:“老爷,上船来。”说着伸出一只木浆。林如海点了点头,正准备将几个丫头先掺上船。也在这时,一阵巨大的漩涡徒然从楼船沉没的地方悚然涌起,立即便将众人连船带人的拉扯了进去。楼船庞大高长,所形成的漩涡之力自然便强势而迅猛。船内碎裂的甲板木片等物,在漩涡的激荡中,已粉碎成了片片尖锐的利器,将众人剐得非死即伤、血肉模糊。转眼间,两艘楼船之上的三四百名兵将护卫们,因要护主,已被漩涡之力扭死了大半。
两艘楼船同时沉没,方圆十里之内无人幸免,唯水溶因被少年暗卫率先救上小船,且又划在了远处,故而并未被漩涡卷进。雪雁眼看着自己与众人都如稻草般在漩涡里盘转,满眼只是人脸交错,满耳只是惊叫连连。有一刹那,她似觉黛玉从身前滑了过来,她本能地伸出手,却见黛玉又倏忽间远离了,霎时心中便如被抽空了般的疼痛难忍。记忆里,黛玉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一言一行,皆似雷打鼓敲般撞击在了脑海之中。随后又想着,她为何会穿越而来?既是穿越来了,又该做些什么、要些什么?难道她这一生,就只是为黛玉而活着的么?如此胡思乱想间,肩头的伤口徒然又剧痛了起来,整个人在漩涡中似被扭断了般的,耳边只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身旁叫道:“大伙儿手握着手,切勿松开。”说着,已有人将她的右手紧紧攥住,随后左手也有人死死握了上来。只是漩涡实在太过强劲,压得众人胸口间几欲崩裂。终于,雪雁一声大叫,人在漩涡中被激飞了出去,也在这时,但见周围众人均一个一个浮腾了上来,又顷刻间被浪头打散,各自天边,生死未卜。
雪雁眼前一黑,再也无力挣扎了,遂渐渐沉入至水中。却又蓦然感到有一个人将她紧紧抱住,随即被拖上了一艘小船,耳边似是听见紫鹃微弱的声音在说道:“林姑娘在那边,快划过去。”今夜有星无月,江风阴冷,雪雁徒然觉着这片江上,已是死寂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亲亲们看了这一章,已经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的话,作者在这里替亲亲们吐槽了——
作者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这是红楼同人么?这是么?这是么?你确定我看的不是武
侠剧?OMG!还暗卫,还海盗,还蜻蜓点水,还百步穿杨……接下来你是不是还准备修炼
吸星**,还准备用内力疗伤啊?雷!天雷滚滚!作者你去死!这一定不是红楼同人,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作者你好,作者再见。弃文没得说!——
可是作者真心想写这章呀!5555……感觉这章是一个转折点。再给作者一次机会吧……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回林府阖家皆哀恸;坐病榻三言定大局。】
第二日辰初之时;雪雁从一阵饥寒中惊醒,仰头是一片湛蓝色的天空,四周江水苍茫一片;正是风平浪静、无波无痕的。雪雁正以为自己昨晚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待要坐起身;肩头却徒然疼痛难忍。心中一惊,立即仓皇四顾;却见黛玉、沈同家的、方家的、紫鹃、喜莲五人;正默默坐在船中寂然无声;且各自脸上都挂着一股子心碎难当、悲楚凄绝的神色。
雪雁扶住肩头坐了起来;见自己身处于小船之中,忙向周围看去;却见茫茫天地,只她们孤零零的六人一船,除此之外,更无他人他物,竟连昨夜的残骸木片,都已遍寻不着了。雪雁又向众人一一定睛细看,但见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片寒霜之哀。再低头一瞧,顿时一惊,只见林如海正横卧于黛玉的怀中,却是双目紧闭,不知生死。
雪雁颤颤地问道:“妹妹,老爷他……”黛玉的泪珠儿早已流了一夜,此时见雪雁醒了,又汨汨不绝地成串落了下来,红着眼圈儿,哽咽道:“只怕是……是不好了……”雪雁忙握了林如海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一片,竟似是已没有活气儿般了,又不敢说,遂泣道:“老爷此刻正睡着呢。妹妹你怎样了?”黛玉敛眉垂目,泪道:“若不是紫鹃与沈大娘她们几个拉了我上船,只怕此刻已然粉身碎骨了。”
雪雁因又看向紫鹃,忍不住愧疚难当,拉着紫鹃哭道:“紫鹃姐姐,我的命也是你救的。从前疑你,只当你是个不能交心的。如今看来,竟是我的大错了!还望姐姐大人不计小人之过,切勿多心才好。”紫鹃忙反握住雪雁的手,也抹泪道:“雁姑娘快别这般儿说。我既是跟了林姑娘与雁姑娘的人了,从此便一心一意只求能够主安仆宁的。倘若姑娘们不能与我交心,也必是我自己做的不够好罢了。”雪雁泣不成声、哽咽难言,遂也自此打消了心中对紫鹃的种种疑窦之情。
隔了半晌儿,雪雁因看了看船上几人,见少了好多个,便问道:“怎不见万大娘、姚大娘与喜棠几个?”沈同家的听了,顿时心中哀恸,嚎啕大哭了起来,泣道:“昨儿晚上,她们三人已……已不幸溺毙了。”说着,方家的、紫鹃、喜莲、黛玉几个,又纷纷落了泪。雪雁怔了半晌儿,又小心地问道:“郡王呢?”方家的回道:“天幸王爷一切安好、并无大碍,只略略受了些惊罢了。且已放出信的,不日便会有船只前来接应,此刻福安正护着王爷划船回程了。”雪雁轻轻松了口气,又茫然四顾了一番,愁道:“只是我们几个此刻却又该如何?王爷竟不曾安排过么?”方家的说道:“王爷仍是命我们几个护送姑娘们回去府上,想来不过一两日间,左近必会有船来接应的。”
雪雁遂默默点了点头,但见黛玉神色凄楚、失魂落魄般的呆坐在一旁,只是紧紧抱着林如海,一刻不能松手的。再看那林如海面色青灰,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的样子,霎时悲从中来,忍不住抱住了黛玉的肩头,想着昨夜遭此大难,自己与黛玉竟还能保全性命,实是得上苍庇护了。
*
如此两日之后,果有一艘附近的船只前来将众人接了过去,之后因着顺风,且那艘船只又恰是能够快行的,黛玉、雪雁、紫鹃并沈同家的、方家的、喜莲六人,遂苦熬了几日,又辗转颠沛,才终于上岸雇得了两辆马车,且一路风尘仆仆,回到了扬州城的林府府邸门前。
那林如海自沉船之日起,因被漩涡一阵剐扭激荡,又兼之原来身子本弱,此后便已人事不知了。遂每日里只以清水灌入,残喘着一丝游气。此刻因着马车一路颠簸不稳,竟幽幽睁开了双眸,颤声问道:“玉儿……”黛玉听见林如海说话了,忙附耳凑近,喜道:“父亲。”林如海却又没有了声息,只是偏头躺着,清泪横流。
这边紫鹃早已走到林府大门前,对着门口两列小厮们说道:“林老爷和姑娘回来了,还有北静王府的几人,快着人抬了软轿出来,再命人速去将老爷常用的大夫请来。”小厮们一听,再往马车掀起的帘子里一看,果见林如海与林黛玉还有雪雁都在,顿时飞也似的奔入院中,一边连身叫嚷着,一边各处通告了。片刻功夫,阖府上下,一众姨娘、丫头、管家、媳妇子并小厮们,倾巢涌出,将林如海、黛玉、雪雁、紫鹃并北静王府的三人,拥的拥、抬的抬、扶的扶、搀的搀、又请的请,陪的陪的,轰轰烈烈迎进了林府里头。
等到丫头们将林如海扶入房中的软榻上后,但见林如海的侍妾,朱姨娘与冯姨娘并几个管事的嬷嬷媳妇们,都静静侯在屋外,鸦雀无声,唯有垂首默默流着眼泪。那北静王府的三人,则另有几个陪房抽身过去,且端茶送水陪着说话,不及赘述。
只说这里,黛玉因侍在榻旁,遂附耳对着林如海轻声说道:“父亲,到家了。”林如海微微动了动眼皮,嘴唇蠕动,细若蚊蝇地说了一句什么。黛玉俯身听了,忙道:“父亲既身子不适,竟也不必挪动了,只让他们来便是了。”林如海半晌不语,只微微点了点头。黛玉遂抬头看向身旁的丫头们,命道:“吩咐了下去,阖府上下,凡略有头脸的,姨娘也好、嬷嬷也罢,另有管家陪房媳妇的,都过来听老爷说话。”林如海身边伺候着的丫头,白芍、苍术、黄芪、连翘四人,忙领命而去。
不出片刻,阖府众人,但凡有些头脸的,均已垂手候在屋外。朱姨娘与冯姨娘两个,一左一右伴在榻旁,将林如海拥被扶起,半靠在软垫之前。余下众人见状,忙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上。黛玉喂着林如海喝了几口人参汤,林如海歇了半晌儿,又喘了口气,这才睁开双眼看着众人,缓缓说道:“离府半月有余,不想此番回来,竟廅遭大难,想着我究竟已是命不长久之人了……”众人听了,忙齐声说道:“老爷长命百岁、福泰安康。”
林如海接着道:“如今便只说三件事……”顿了顿,又就着黛玉的手里,喝了两口人参汤,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续道:“头一件,从今往后,雪雁已是我的义女了,且一应衣食起居、吃穿用度,皆与姑娘一般无二。再一件,如今我既已是个只剩半条命的人了,府里事务自不便再劳神费心,故而从今日起,暂由两位姑娘们当家做主,两位姨太太从旁辅佐,任何人不得异议。第三件,我死之后,若有族中人前来闹事的,便拆了我那书房门匾,内中自有一封书信可看,一切只按信中所说去做便罢了。此三件事,若有一人不服的,立刻便乱棍打死!”众人忙俯首听命,均说不敢有违。
林如海一口气说完了三件事,汗虽已重了背脊,却终于心中大定。大喘了两口气后,侧头看向了黛玉,握住她的手,低声哀叹道:“你且不知,早在去年,郡王就已向我提了亲,说要等你及笄后,娶你为侧妃。我因想着自己虽不曾袭爵的,然到底也是个从二品的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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