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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3} 黄昏哀哀尘满城(1)
佩之躺在床上,身上各个伤处都已包扎妥当,老方医生也给她开了几副安神镇定的药,每天都由宝妈熬好了端上来,她整整两天没有出过房间,无论醒着还是睡着,都卧倒在床。第二天晚上,宝妈上楼来收拾晚饭的碗筷,佩之###不住问道:“宝妈,那天送我回来的男孩子……他,这两天没有来找过我吗?”
宝妈犹豫了一下,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没看见。”
他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佩之默默地想着:那天晚上,他抱着我睡了整整一夜。之前被绑票的三天两夜里,除了昏迷的那段时间,和唐致云外出的那几会工夫,我都是大睁着恐惧的眼,以便随时反抗和还击的。但是那天夜里,躺在林怀锦的怀里的我感到一百分一万分的安全……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强健而富有节奏###,好像卫兵的步伐和温柔的海洋,驱逐了全部的恐惧和焦灼,覆盖包裹了我全身……可以让我一直地安睡下去。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道。他吻过我,在额头和眼睛上。但他只是规规矩矩地抱着我,拍抚着我的脊背让我放松、入睡……
我又变成了一个婴儿。得到了甚至是父母都未曾给过的拥抱。
在当时因为刚脱离险境而没有萌发的体验,在此刻的回想中潮水般一波波涌上心头。佩之的面颊变得绯红,眼睛也亮得如同宝石。为什么?一想他就会心跳得这样厉害?
宝妈端着碗筷下楼了,佩之慢慢蹭下床,拖着步子走到窗边望那蓝潇潇的夜空,突然间看见大门口那里站着个戴帽子的年轻人,身形很像林怀锦。她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赶紧打开窗户,就听见自家看门的老王头断断续续的话声:“……小姐确确实实不在家啊……还在医院……哪一家,我也不清楚……”
林怀锦失望地就要离去,却又停下脚步抬头朝佩之房间窗口看了一眼,佩之正用力推开了窗户,拿手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对着他喊:“谁说小姐不在家?!老王,你干什么要说谎骗人?!快让林先生进来!”
林怀锦一见她,脸上就显露出阳光般明媚的微笑来。
一边的老王头却连连顿脚,一脸“完了完了,这可怎么了得”的神情,却还死活不肯开门放林怀锦进来。佩之气极了,从椅子靠背上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肩上,就“蹬蹬蹬”地冲下楼去。
她跑到客厅,锦太太却已经站在门口堵她:“不许去!你爸爸说了如果这黑帮里的小混混来找你,概凡就说你不在家的!快上楼去,看你穿的这一身衣裳,怎么好意思跑到院子里去的呢?……你到底听不听话!待会等你爸爸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佩之一边又惊又怒地反问:“为什么不许他来找我?他是救我命的人!”一边透过客厅的窗户,和林怀锦两两相望着,那边王老头也在推林怀锦的肩膀,似乎是在赶他走。林怀锦站定了脚步,60多岁的老头儿哪里是他的对手,简直是蜻蜓撼柱。他只是笑着朝佩之挥舞帽子。
屋子里的佩之动作飞快,一个侧身就绕过了母亲,直冲出门去,锦太太抓一个空,只能紧跟在后面不停地怒喊:“佩之!佩之!”她顾不得母亲了,###地疾步奔进庭院,裤腿唰唰地扫着小道旁枯萎发黄的草叶,肩上披着的衣服翻飞得像蝴蝶翅膀……直到门口停下来,那么气喘吁吁的,只感觉到满身血液突突地冲击着心门。佩之隔着铁门握着栏杆,轻轻对林怀锦道:“……你来了?”
{No。23} 黄昏哀哀尘满城(2)
两人相互凝望着笑,其他人的叫喊推搡都已经消失若无物了。林怀锦伸手拉住她的手:“别握着栏杆,冰呢。”佩之突然注意到他的左手缠着白色绷带,吃惊地问:“手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割破了……”林怀锦探手进栏杆,替佩之把她披着的衣服拉紧,“你知道吗?我这两天来没有一分钟不在记挂着你……”两人就这样隔着栏杆互相凝视了一下,佩之低下头脸色绯红起来,轻咬着下唇轻轻地笑,眼眉间全是情丝缠绕。
林怀锦小声问道:“佩之,你还好吧?没事了吧?”
佩之还没来得及回答,抬头间猛然发现父亲的汽车回来了,停靠在路边,父亲黑着脸从车上下来,冷冷地望着他们。母亲也从客厅里赶出来了,团着手满脸是惶惑的神情。
锦汝焕的书房里全是乌木的书架子、写字桌,加上深棕色地板、黑色的皮沙发,就算开了灯,也是看得人满腔气直沉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了似的。
锦汝焕沉默着不说话,给自己点上一根雪茄,在凝固的空气里吹出一口烟圈来。
眼前,女儿的个子已经快齐自己的耳朵了,那粉###嫩洋娃娃般的样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什么新时代、洋教育?父亲的权威全都在江河日下,一泻千里,女儿已经全然不管老子的意见了。北方在打仗,上海的学生、工商界天天在闹###、搞捐助,局势混乱……话说回来,就算生意好做,总也希望女儿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青帮是帮了我们不错,这男孩也的确救了佩之不错,但他要是以为这样就能骗我锦汝焕的女儿到手,那就太天真了!谁知道那拆白党是不是他们一伙人呢?!帮派里的事情谁搞得清楚?!
想到这里,锦汝焕反而和颜悦色起来:“林先生上次救小女回来后,急匆匆就走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道谢呢!林先生是在杜先生那里共事的么?”
林怀锦暗含惊喜地抬起头来,诚挚地望着锦汝焕道:“锦伯伯,我不是杜月笙先生手下,我是从小在张啸林家长大的。我和锦小姐有过两面之缘,她曾经帮过我的大忙……锦伯伯,我虽然书读得少,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得的,且帮会里最讲信义二字,所以锦小姐有难,我是誓死要相助的。”
佩之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插话质问道:“爸爸,是你让门房不放他进来的么?”
锦汝焕严厉地望着女儿,大声道:“你看看你,穿着睡衣就跑出屋子,还像千金大小姐的样子吗?这样怎么好意思见客人?快去换了衣服再来说话!”佩之憋着气,低头出去了。沉闷的书房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锦汝焕从烟匣里抽出一根雪茄递给林怀锦,林怀锦赶紧摇了摇手,笑道:“我不会抽烟的,锦伯伯。”
锦汝焕点点头,郑重其事地道:“林先生,我真的非常感谢你把小女从绑匪手中抢救回来。因为我和她母亲已经在私底下为她和北平做煤矿开发的薛氏家族二公子定了亲,万一这一次她有什么闪失,不仅有辱门风,我们也难以向薛公子交代……”
好像晴天响起一个霹雳,震得林怀锦面上变了颜色,吃吃道:“……已经定了亲?”他的神色锦汝焕全都看在眼里,却还不疾不徐若无其事地笑道:“是的。所以我和她母亲才把她看得这样紧,怕她再出去闯出什么祸事来,连救命恩人也都连带着拒之门外了,真是失礼……”
“那么,佩之对这门亲事,怎么说?”迟延了半晌,林怀锦闷闷地问道。
锦汝焕吐出一口浓浓烟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哪里懂什么婚姻和人生?我们做主就可以了。”
“锦伯伯,那你就错了!”一直都温恭谦和的毛头小子此时铮铮然反驳起来,“她已经成年了,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张,如果不情不愿地去嫁人,也许她会痛苦一辈子!”
“你怎么知道她不情愿嫁给薛氏家族二公子?” 锦汝焕悠悠然地笑道,眼神却异常锋利地逼视着林怀锦,“林先生很熟知我女儿的心事么?”
“我……”林怀锦回不出话来。爱一个人是自己的事情,而要去娶她,却是关系到很多人的事情。也许佩之也爱着自己,但那也只能够隐藏在心里。两手空空,家徒四壁,用什么来提亲,什么来做聘礼?一个穷光蛋,黑帮里的一个枪手,凭什么来对一个富有的父亲开口说 “我想给你女儿一生的幸福,我能给你女儿一生的幸福”?凭自己的枪法,还是凭打架的身手?
锦汝焕绕过桌子走过来拍了拍林怀锦的肩膀,轻轻说:“年轻人,我看得出你对佩之很好,但是,请你放下她吧。与其她在认清了现实之后冷遇你,不如就维持现在的温度,做朋友。当然,我和佩之母亲很快就要送她去北平了,今后你们也不一定会见面了。”
{No。24} 期盼归人心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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