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清华打个手势,示意尤三芬带着海琳珊先走,他来断后。
这也是潜入这里之前,他就跟尤三芬商量好的计划,能够不动声色地潜到这里,顺利把海琳珊从现实世界拉入到这个神秘的盖亚世界,已经远他们两个的预期。
海琳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看到汤清华时,神色间有些激动,却也带着几分愧疚的模样,在尤三芬的催促拉扯下,她从汤清华身边插肩而过,连回头都没能,就转过拐角,消失在楼道里。
隔壁的房门打开,一道身影闪出来,几乎是在瞬间,就凝停在楼道正中,两人同时惊呼一声:“又是你?!”
甫一碰面,两人就认出对方来,在最为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最为意想不到的人,故而才脱口而出,问出同样的疑问。
眼前的这位黑衣美女,就是上次在浩方投资大厦里,为救出卫诗影的男朋友刘文军,汤清华遇到的那位,当时他被她给抓住了,她逼着他显出自己的魂珠,成为她的灵魂奴隶,最后是怎么回事,汤清华稀里糊涂的,反正就是两个人有了一场刻骨铭心的记忆,然后,她就狼狈退走了。
这次再次相遇,两个人都很震惊,也都有点尴尬。
汤清华站在正义一方,理直气壮些,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问道:“怎么搞的,每次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都是你们在搞鬼,你们到底想要干吗?”
“我们想要控制更多的资源!”黑衣美女答道。
她愣了一下,突然恶狠狠地对汤清华说:“每次都是你在搞鬼,臭小子,下次别再让我碰到你!”
说完,她竟然转身就走,身影一阵模糊,跟来时那般迅疾,一阵风般,回到出来的那道房门里头。汤清华一下没反应过来,扬声喊道:“喂,别跑呀,我还有话要问呢。”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隐隐传来的“滚”字,像是远方天际传来的闷雷声,即使隔着老远,仍旧能感受到滚滚而来的怒意。
汤清华不明就里,挠着头,呆立半响,想不明白,只得转身离去。
等他回到白云馄饨店,只有尤三芬一个人在等他,没看到海琳珊。尤三芬还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坐在那里,生着闷气。
“怎么啦?”汤清华很奇怪地问。
“怎么啦?”尤三芬气愤难平,“咱们处心积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把她给救出来,她倒好,不领情不说,还责怪我们多管闲事,你说说,这都是啥事吗,热脸贴冷屁股,吃力不讨好!”
汤清华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说:“别这么气鼓鼓的了,也许她只是另有隐情,不想牵连到我们而已。走,我们上去看看。”
尤三芬脸色还是很难看,像是刚才被海琳珊给气得够呛,也正所谓关心则乱,她正是因为关心海琳珊,所以才显得气愤难平。
汤清华在白云馄饨店睁开双眼时,海琳珊正坐在后院里,看着高墙呆。
白云馄饨店的后院不算小,有小桥流水,有精致的八角凉亭,有桌椅掩映在绿荫之中,一堵高达2米的围墙,把这里与外面的工地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墙上爬满爬山虎,葱葱绿绿的。
汤清华远远地站着,没有贸然走过去,打搅她的静思,过了好一会儿,海琳珊回过头来,对着他勉强一笑,他才走过去,坐到她的对面。
“你感觉怎么样?”汤清华问。
海琳珊没有及时回答,长叹一口气后,才轻声说:“对不起,我……好像伤了芬姐的心……”
汤清华摇着头说:“她是挺生气的,其实也正说明,她是真心关心你的。不过关键不在这儿,而是你,很多事情,其实说清楚了,相互理解了,也就没事了。”
海琳珊再次长吁一口气,沉默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着该不该说。
“你是主动去找他们的,对吧。”汤清华问。
他早就有这个疑问,海琳珊是自己出走的,没有说明要去哪里,当时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一个人奔向了大海,可是后来再一琢磨,汤清华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有可能并不是去奔向大海,而是去找自己的族人。
她再如何特立独行,也始终脱离不了她的身份,也没法真正离开族人,离群索居,那种孤独,是任何一个智慧生物都无法忍受的,人类做不到,汤清华相信鱼人也做不到。
所以她虽然对族人的固步自封感到痛心,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但要她一个人逃离族群,却更难以想象。
问出这个问题,汤清华看着海琳珊的脸,精致的脸上,堆满愁容,湛蓝色的双眼,像是一汪碧蓝的大海,宁静中,却带着化解不开的犹豫彷徨,在这一瞬间,他竟然切身体会到她内心深处的孤独和无奈。
海琳珊再次沉默一会儿,低下头,低声答道:“是。”
心里的疑惑,得到证实,汤清华像是得到一把钥匙,一下子也就解开所有的问题,理解到海琳珊选择如此做的苦衷。可是站在海琳珊的角度,想象着她回到族群后的处境,已经想要带去改变的宏愿,他就觉得有些绝望,这座绝望之峰,比起一个人逃离族群,融入到人类社会中,或是直接进入到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所带来的孤独,似乎也并没有矮上多少。
汤清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她的两难,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得陪她坐在院子里,也算是无声胜有声了。
院子外的工地,忙碌着,轰鸣着,院子里自成一体,仿若喧闹中的世外桃源,日头从东方升起,又慢慢爬上中天,尤三芬加入进来之后,以她独特的感知情绪和心神的能力,更直接地感受到海琳珊的两难境地,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无助和无奈。
末了,还是汤清华打破院子里的凝重气氛,对她们两个说:“我有个计划,虽说并不能改变珊珊的处境,但是至少可以减缓你返回Qh湖后面临的一些压力。其实,我对你和族人,还是有信心的,不管如何固步自封的人,面对这股浩浩荡荡的大势,终究是不可能完全做到视而不见的,与时俱进,认清现实,认识世界,看清自身的局限,你们需要的,也许仅仅只是时间,还有一颗种子而已。而你,就是那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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